国际社会广泛接受的粮食安全定义是“粮食安全是一种状态,任何人任何时候对充足、安全、具有营养价值的食品,具有食物、社会和经济上的获取机会,以满足他们活跃和健康生活食用的需要和偏好。”按照这个定义,中国的确存在粮食安全问题,但是高喊“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盲目追求自给自足,却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分配不均是粮食安全的挑战
从2007年以来中国粮食总产量年年超过5亿吨,人均粮食占有量超过400公斤。而2007年城镇人口年人均粮食消耗大约78公斤,农村人口消耗大约200公斤,远远少于人均粮食占有量。从数据看,中国并不存在粮食不够吃的情况。
对于城镇人口来说,每人年平均消费大概在11242元,而花在大米白面这些粮食上的钱为328元。农村人口每人年平均花在粮食上的钱为1600元,而每年总人均消费为3660元,粮食消费占了总消费的44%。城镇人口每年购买肉蛋奶的钱要远远高于农村人口这方面的消费。
如果按照粮食安全的国际定义,中国农村人口显然还没有达到“粮食安全的状态”,从消费比例上就可以看出,农村人口还不能在“任何时候都随心所欲的购买满足食用偏好的食物”。中国粮食安全的关键问题不是粮食不够吃,而是分配不均。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尔蒂亚(AmartyaSen)的研究可以证明,饥荒不仅仅发生在缺少粮食的时候,更会发生在因体制设立问题导致粮食分配不均的社会中。
资源乱用滥用是粮食安全的威胁
在各种粮食品种中,稻谷生产需水量最大。按理说,水资源相对比较丰富的南方地区应该贡献最多的稻谷产量,但是随着这些年工业化城镇化速度的加快,耕地减少,劳动力也大量流出粮食产业,稻谷的产量逐年减少。反观水资源严重缺乏的北方地区,如华北平原,黑龙江三江平原却在大量超采地下水灌溉,力争“年年粮食产量创新高”,华北平原已形成9万多平方公里的世界最大地下水开采漏斗区。就连生态环境差,土地贫瘠的黄土高原地区也想尽办法,耗尽资源种粮食,实在让人费解。
在经济学中,有机会成本概念,简单说就是为了得到某种东西而要放弃另一些东西的最大价值。种粮食也有机会成本,为了追求粮食产量而耗尽本来可以创造更大价值的人力物力,特别是自然资源,值不值得呢?
笔者并不是说不应该追求粮食增产,在适合种粮的地方,搞产业化种植,提高效率,引进新技术,新品种,提高粮食产量当然好。但土地,气候条件不适合种粮的地方,就应该放弃种粮,比如在黄土高原地区,为何不退耕种树种草。黄土高原地区年产粮食大概700万吨,退耕还林不会对整个中国粮食产量产生大影响,但是却会赚回大片森林资源,既改善水土,又保护环境。
粮食进口不是粮食安全的死穴
一提到粮食进口,大家马上就绷紧了铉,觉得我们的粮食安全出问题了。为什么进口粮食,粮食安全就出问题了?进口粮食正是要给国人消费的,大家有粮食吃,还有什么安全问题?
很多人都认为,粮食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战略物资,如果不能自给自足,出口国家就会用粮食做筹码制衡进口国。如果回到五六十年代,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是在中国对外贸易依存度已达到60%的今天,还谈这个问题就未免有点不切合实际。很多“有关国计民生”的产品都是依赖进口,比如种粮食用的钾肥,对外依存度高达67%。
在全球一体化的今天,各个国家都发挥各自的比较优势,资源互补,达成进出口贸易,有很多贸易往来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就拿笔记本PC机来说,中国出口的主要目的地是美国,欧盟,而制造笔记本必需的液晶显示版和半导体分立器件,中国则要从日本,韩国,中国台湾进口。很多贸易往来中,一国既是出口国,又是进口国,制衡对谁都没好处。
如果中国完全取消与别国的贸易往来,中国的GDP恐怕要倒退90%,大量工人下岗,没钱养家糊口,这个恐怕才是安全问题。
控制粮食价格不是保证粮食安全上策
另外,有人认为如果进口粮食,国内粮食价格会随着国际粮食价格的波动而变化,这也是对粮食安全的威胁,其实不尽然。以小麦价格为例,因为极度短缺,2006年到2008年三年间,小麦国际市场价格涨了三倍。假设中国所有小麦都进口,国际市场价格的上涨导致城镇人口每年每人多花600元买粮食,每个农村人口每年每人多花1500元买粮食,对于城镇人口来说,在11242元的消费中再多加600元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对农村人口来说,增加的支出是个负担,如果城镇人口为农村人口负担这多出的1500元,城镇人口的年收入会减少12%左右,也不会牵涉到“生死存亡”。可见这是分配问题,不是安全问题。
如果单靠自给自足,政府控制粮食价格,搞计划经济当然可以,但是历史已经证明这条路是死胡同。为了保障自给自足,国内粮油棉的价格就要比国际市场价格高很多,受害者是谁呢?是每年40%,50%消费都是用来买粮食的农村人口。另外,为了自给自足,就要人为压低农民的收入,这更是雪上加霜。
价格波动又有什么不好呢?价格波动可以有效率的分配资源。价格提高会给农村人口带来压力没错,但是就像上面说到,这主要是因为分配不均造成的。控制粮食价格倒不如加快城镇化进程,完善农村地区福利体制,合理利用税收的杠杆作用,提高农村人口的收入和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