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11个月来,姚石以开出租车谋生,从湛江霞山到海安,每天跑两个来回。但他仍没放弃自己的虾塘,不断找政府、银行,找复产的希望。
7月3日,当记者来到姚石的虾场时,洪水洗劫后的痕迹仍在:塘基、围墙垮塌,电线杆倾倒,池底堆积的泥沙形成一个个小丘。
泄洪冲毁虾塘,复产仅是梦
“洪水来之前,我们都不知道,眼见水冲过来了,才赶紧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姚石仍心有余悸。人虽然平安跑出去了,但整个虾塘却遭没顶,塘基被冲垮,塘里的几万斤已经到了上市规格的对虾也逃逸一空。“当时什么也没带出去,只穿了一身沾满泥浆的衣服。”这位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退伍军人,自称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搞海水养殖,在雷州市覃斗镇下海村挖了40来亩池塘养虾。
在一份姚石去年8月15日给当地政府的报告中,写明了造成其虾塘被毁的原因及具体损失。报告中说,在没有大海潮的情况下,当时的特大暴雨并不会对其虾塘造成大的影响。但英利镇余庆桥水库为保护水库安全,于2007年8月11日早晨5时左右开闸排洪。在排洪之前,水库方只通知了英利镇各村庄,而未通知覃斗镇的养殖户提前做好防洪工作。突如其来的洪水将其虾塘及住房全部淹没,水深达两米以上。即将收获的约3.5万斤对虾及部分养殖设备被冲走,虾塘塘基及围墙被冲垮,经济损失达62万多元。
报告的末尾注明“情况属实”,并加盖了下海村民委员会的公章。
“虾塘因水库排洪而被毁,责任应该在水库方,但水库是政府的,排洪也是按照上级指令进行,我去交涉后也没有结果。我当时最迫切的是要先恢复生产。”姚石说道。
要恢复生产,资金是一个不得不首先解决的问题。姚石估计,要10万元左右的启动资金才能让虾场重新运作起来,但“几万斤虾都没了,再也拿不出这笔钱”。
“听说政府对受灾户的复产有扶持政策,能帮助贷款和提供免费虾苗。”在与其他受灾户的聊天中,姚石得到这样的信息,这令他看到了复产的希望。“凭着我20来年的海水养殖经验,只要有了启动资金,完全有能力再恢复生产。”他说。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后,他才发现,复产的希望虽离他如此之近,却又遥不可及。
没有抵押物,贴息贷款成空
姚石向政府提出申请,希望政府能提供无息或低息贷款以助其恢复生产。雷州市委有关领导签字,“请信用联社研究解决”；覃斗镇镇长朱锐批复,向姚石补贴10万元贷款的一年利息。原以为有了政府的批条就能拿到贷款,姚石却碰壁了。“两年前因为维修虾塘,贷了几万元款,准备去年收虾后还贷,却没还成。现在信用社说我没有财产抵押,拒绝发放贷款。”姚石无奈地说,“虾塘都被冲毁了,拿什么财产去抵押。”
姚石对此充满了疑惑:“政府不是说要帮我们复产吗,听说还给了覃斗50万元用来付贷款的利息,怎么就贷不到款?”
记者调查获悉,覃斗镇确实安排了50万元作为贷款贴息资金。雷州市海洋与渔业局提供给记者的一份“雷州市受灾乡镇水产养殖救灾复产资金安排表”中,明确显示,雷州市纪家、企水、唐家、北和、乌石、覃斗及英利7镇共安排了1160万元的救灾资金,涉及虾苗、鱼苗、珍珠贝苗、扇贝苗、网具制作、贷款贴息等具体项目。其中,覃斗镇共366万元,包括虾苗50万元、鱼苗72万元及贷款贴息50万元等。
50万元的贷款贴息,按照目前的银行年利率,可以贷款500万元左右,但实际可贷款额却相距甚远。覃斗镇镇长朱锐向南方农村报记者介绍,到7月4日,覃斗镇享受政府贴息的贷款金额只有10多万元。也就是说,过了大半年时间,贴息贷款的实际贷款率只有约1/50。可想而知,能享受到政府贴息贷款的受灾养殖户只是凤毛麟角,更多的还是像姚石一样,因不能提供财产抵押而享受不到这项优惠。
对此,朱锐解释说,银行是企业,要考虑经营风险,考虑贷款户的还贷能力。如果银行认为贷款户不符合贷款条件而不发放贷款,这方面政府不能干预。只有贷款成功了,财政部门才会把相应的利息支付给银行。
在众多姚石们看来,贴息贷款就像是水中捞月,可望不可及。覃斗镇流沙湾的网箱养殖户复产情况或可反映复产资金的短缺。据当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养殖户介绍,往年有300多户网箱养殖户的流沙湾,一直是海水网箱养殖集中区,在经历了去年的洪灾之后,现在只剩下20多户还在养。其他的多是把网箱租给了别人,有的干脆放弃了。
没塘可投,救灾苗折价卖出
除贷款贴息外,免费种苗也是对受灾养殖户的实在帮助。在雷州市救灾复产资金安排表中,明确列出用于种苗补贴的资金安排,其中虾苗406万元,鱼苗122万元。
救灾种苗的发放程序是,先由当地政府按照各养殖户的受灾程度分给一定指标(金额),再由养殖户凭指标单到规定的种苗场领取与指标金额相应数量的种苗,种苗场再拿收回的指标单到市财政收钱。据雷州市海洋与渔业局副局长戴恩秀介绍,种苗补贴全部以实物发放,不折换现金。种苗供应企业通过招标来确定,其中虾苗供应的中标企业是雷州市海威水产养殖有限公司。
姚石分到了价值5900元的救灾虾苗指标,要他拿着指标单找海威公司领取虾苗。如果虾塘没被损坏,5900元的指标可以换回过百万尾虾苗,应该可以基本解决种苗问题。“但我连虾塘都没修好,拿苗来有什么用?”姚石说,“当时就希望能拿点钱回来解燃眉之急。”虽然规定不能以现金形式发放,但也有变通的办法。“最后是镇长出面,说是把我的指标单转给了另一个受灾的虾农,对方给3000元买走了我5900元的虾苗补贴指标。”
“我能拿到一半的钱已相当不错了。据说指标单发下来后,就有人上门来找受灾户,买那些不要苗的人手里的指标单,只付指标金额的3成钱。”姚石补充道。流沙湾一网箱养殖户也向记者透露,不少无法复产的养殖户都将鱼苗指标单按3折的价格卖给了别人,但无法确认上门收单人的身份。
虾苗供应方海威公司总经理刘定在电话里向记者表示,招标合同规定,所供应的救灾虾苗为二代苗,定价为55元/万尾。至于用现金买养殖户手里的指标单,他表示自己从没做过,但确实存在有受灾户把指标转给别人来拿苗的情况。他还介绍说,在今年9月底之前,要完成全部7.3亿尾救灾虾苗的发放,整个雷州共有5000多户受灾养殖户有虾苗供应指标,到目前为止已经有3000多户领取了救灾虾苗,任务完成了近8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