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生命科学大学教授,挪威国立水产养殖蛋白中心(Aquaculture Protein Centre,APC)首届主任,是国际上最早提出并从事南极磷虾资源开发及利用的学者。APC主要从事水产饲料蛋白源的开发及深加工研究,是挪威于2003年成立的首批13个优秀型创新中心之一。
“中国饲料企业设备先进,配方人员教育背景及专业素质高,总体水平相当不错,它真正的挑战来自养殖户 。”挪威生命科学大学的Trond Stroebakken教授5月17日出席了中欧水产饲料配制与质量安全技术研讨会,在接受《水产前沿》的专访时,他呼吁中国的水产养殖户更应关注整体养殖的养成成本,而非饲料成本。
早在十多年前,Trond Stroebakken教授便开始与中国相关企业开展交流合作,并持续到现在。他还有一个好听的中国名字——“特龙”,正如他的名字一样,这位可爱幽默的教授带来了饲料替代蛋白源研究方面的最新进展以及他对如何促进国内水产业良性发展的见解。
蛋白替代研究的最前沿:菌体蛋白粉与米根霉
在饲料替代蛋白源方面,Trond Stroebakken教授介绍了两个非常前沿的研究:以天然气为原料生产而得的菌体蛋白粉与以造纸工业产生亚硫酸盐废液为培养基生产的米根霉。菌体蛋白粉是用甲烷、氧气、氨以及无机盐为原料,通过发酵罐发酵得来。在用菌粉蛋白替代优质低温干燥鱼粉(LT鱼粉)对三文鱼进行48天的养殖实验中,发现用一定水平的菌粉蛋白替代饲料中的LT鱼粉,实验组的生长与对照组相比差异不明显。同样在3个月的淡水三文鱼养殖实验中,用米根霉蛋白替代LT鱼粉,各组间的生长及饲料利用无显着差异,其中10%的添加组表现最佳。“当我们向政府、企业介绍(这些研究)时,他们非常的兴奋,并表现出浓厚兴趣。”Trond Stroebakken教授介绍,“但这是非常新的研究,如果现在应用到实际生产,成本太高。一些企业还在等待技术的进一步完善,或更为成熟的时机,真正产业化还需要时间。”
“现在也有不少学者在研究藻类作为蛋白源的应用,但我认为,养殖藻类的成本比较高,而且他们对光的利用效率较低,真正在使用上,其成本可能会更高。菌粉蛋白与米根霉相对来说是更为经济的蛋白源。” Trond Stroebakken教授说。
植物浓缩蛋白的无鱼粉配方效果显着
“在北欧,植物蛋白在水产饲料配方中被大量使用,鱼粉的使用量基本能控制在7-15%,饲料企业会根据不同的养殖品种或不同的养殖阶段,混合使用多种替代蛋白源,从而降低对优质鱼粉的使用量。”目前北欧饲料企业对低鱼粉技术的掌握日渐成熟,“当然,这些技术属企业的核心机密,我们无法深入了解。”Trond Stroebakken教授坦言,“但我可以说说我们研究团队近年在无鱼粉饲料研究上取得的进展。”
2011年,Trond Stroebakken教授研究团队在虹鳟鱼幼鱼上进行了零鱼粉饲料实验,所用实验饲料,其蛋白95%源自植物浓缩蛋白,同时使用了3.5%的南极磷虾粉和1.5%的南极磷虾膏以提升饲料的口感。实验结果显示,尽管没有用鱼粉,只添加植物蛋白与磷虾产品,鱼的生长效果仍然很好。“这个实验最有吸引力的是尽管所有的饲料蛋白来至于植物蛋白,它与全鱼粉饲料组相比养殖效果没有差异,并且他的饵料系数只有0.8。” Trond Stroebakken教授对此结果感到非常的满意。
“这种零鱼粉饲料配方成本会比鱼粉饲料低,但不会低很多。” Trond Stroebakken教授表示,由于鱼粉产量有限,对于迅猛发展的水产养殖业而言,无法满足其需要,而植物蛋白从产量上来讲相对充裕,有保证,这也正是植物蛋白替代鱼粉的魅力所在。
Trond Stroebakken教授认为,使用植物蛋白完全替代鱼粉技术的要点是抗营养因子与难消化的多糖类物质的去除;特定毒素的去除与灭活;调节饲料的营养均衡;促摄食物质的合理使用等。“南极磷虾粉是非常好的原料,它不仅含有多种诱食成分,还含有磷虾磷脂,对脂肪的消化有很好的促进作用,同时还含有丰富的天然虾青素 、DHA和EPA。” Trond Stroebakken教授介绍:“降低鱼粉含量后,添加很少量的南极磷虾粉,饲料的使用效果仍然可以维持在和以前高鱼粉同样的水平。”
“但植物蛋白的利用是否可持续?我认为未来我们还将面临资源枯竭,产量萎缩的问题,可用耕地、淡水资源、磷及其他化肥元素等的减少,人与动物争粮的问题会日益突出。” Trond Stroebakken教授直言,“我们需要对每种资源的有效替代性进行综合考虑,中国如果要保持现在水产养殖的增长速度,就应在新型饲料蛋白源的研发上做更大的努力。”
提议加工厂开设饲料生产线
“可否利用水产品加工下脚料的高新鲜度及其产品特性生产水产饲料?”在Trond Stroebakken教授的报告中,他向我们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同时他也给出了他的一个设想:在水产品加工厂内建立小型饲料生产线。
这一貌似有些幼稚的想法,却是基于Trond Stroebakken教授在参观过大连、舟山等地多家水产加工厂后的强烈感受。 “浙江人有句老话:‘省的就是挣的’。” Trond Stroebakken教授说,“这些加工厂都是以出口业务为主,他们的原材料品质非常棒,同样这些下脚料的品质也非常好,如果能把这些高品质的下脚料在最新鲜的时候利用起来,与其他优质饲料原料混合用于饲料生产,不仅可以利用下脚料本身的蛋白粘合性节约饲料成本,也可以方便的添加抗氧化剂保护油脂的品质,并且新鲜的原料可以增加饲料的适口性,对加工厂来说还能提高下脚料的产品附加值,节约自身成本。”
实际上在挪威也是几年前才开始这么做,挪威三文鱼加工厂里的下脚料主要用于生产三文鱼粉,而不是成品饲料。“这样做并不完美,只能算是半完美。” Trond认为,成品饲料能更节能,更环保,但他也表示,“完美不是以商业利益最大化为主要目的,我个人只是从科研角度出发看到的一些新的发展”。
养成成本更重于饲料成本
中国是水产养殖大国,在Trond Stroebakken教授眼中,“中国饲料企业设备先进,配方人员教育背景及专业素质高,总体水平相当不错,它真正的挑战来自养殖户”。
“大部分养殖户对专业知识的理解相对于饲料企业来说,往往滞后甚至脱节严重。养殖户更关心的是每吨饲料的成本,而不是整个养殖成本,即每一吨水产品产出所需的成本。他们无法理解优质饲料所带来的价值。” Trond Stroebakken教授直言,“在挪威,养殖户与饲料企业洽谈,关心的是饲料能给鱼带来何等的生长表现,饵料系数能控制在多少,如何保证鱼的健康等等,就这么简单。”以南美白对虾为例,如果使用优质蛋白源配制的高品质饲料(不等同于高蛋白含量的饲料),价格虽然高,但可以缩短养殖周期,降低养殖风险。“如果缩短一个月的养殖时间,就能降低一个月的养殖风险,在养殖中后期,一个月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中国的养殖户对饲料价格要求较为苛刻,价格要低,蛋白含量又要高。但如果使用低质饲料,饵料系数高,生长周期长,风险增加,如此以往,会产生恶性循环。从产业来说,我们不应该只看其中一环,我希望养殖户能更为理性,从整体去看待养殖成本,用好原料提高产品品质。” Trond Stroebakken教授陈述。
针对近年国内兴起的膨化饲料热,Trond Stroebakken教授认为,膨化加工技术并无深奥之处,就加工设备而言,中国本土产品也非常先进,其真正的挑战仍可能是中国养殖户对饲料价格的刻意追求,使得饲料企业为迎合养殖户的苛求而用较差原料生产饲料。Trond Stroebakken教授曾使用基于高品质原料配制的膨化料进行罗非鱼养殖实验,整个养殖过程中,罗非鱼从1g长到500g,饵料系数是1.1,较之商品料普遍的饵料系数1.6,该配方成本仅比普通商品料高了15%。“膨化饲料的优势需要通过原料体现,若选用较差原料,产出的膨化饲料品质不见得比颗粒饲料好。价格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膨化料的品质,质优价廉有时就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