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中国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还是欧债危机,都在显示实体经济的衰落,金融去杠杆化远未终结。一半是冰山,一半是火焰,我国农产品价格不落反涨。据监测显示,截至5月31日,鸡蛋全国日均价连续10天上涨,累计涨幅为7%,有网友戏称“火箭蛋”;同期大蒜零售价从每斤2元涨到4元左右,“蒜你狠”卷土重来。工业生产如此紧缩,农产品价格却螺旋式上升,滞胀阴影挥之不去——虽然从CPI数据看,全球通胀压力并不大。
把板子打在央行身上大致错不了,农产品价格上涨是通胀的一个分支。随着中国外汇占款剧增,中国央行也就成为名符其实的“暴发户”。在过去的5年,中国央行的总资产增长了119%,于2011年末达到28万亿元人民币,而美联储、欧洲央行在2011年末资产规模分别为3万亿美元和3.5万亿美元,中国央行真正实现了“赶英超美”。与此对应,中国广义货币(M2)在过去5年中也增长了146%,2011年末余额已达到85.2万亿元人民币。据渣打银行测算,在2011年,中国新增M2的规模全球占比达52%,截至今年2月底,中国广义货币供应量的存量高达13.8万亿美元,全球最高。
货币发行量如此之大,吸收货币的办法是进行投资,在中国最大的去处是资产货币化,如房地产市场从无到有,房地产总市值占GDP的一倍以上;举凡厂房、矿产资源等,一登IPO龙门身价倍增,这都是资产货币化过程。即便我们培育出了泡沫巨大的房地产市场,即便创业板诞生了百位亿万富豪,货币仍然远远超出实体经济所需,按下葫芦浮起瓢,大大小小的泡沫层出不穷,农产品是最醒目也是最原始的一种泡沫。货币泡沫没有增加企业投资,似乎违背常理。实体经济紧缩遵循的是投资收益的逻辑,当货币突破某个临界点之后,货币不再成为实体经济的主宰。如果增发货币能够缓解衰退,日本就不会有失落的20年。
当全球金融危机造成货币泡沫大崩溃后,全球经济进入去杠杆阶段,企业的债务日益沉重,而企业的投资效益日益下降。美联储实行两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保证美国经济不崩盘,但绝不会让美国经济就此走上复苏轨道。欧洲央行进行两轮长期再融资操作,让欧洲商业银行苟延残喘,却没有扩大欧洲商业银行的贷款,更没有显著拉动欧洲企业投资。企业有自身的投资逻辑,当融资成本上升、消费市场低迷,企业不会因为货币水漫金山就大举投资,那是不考虑成本的非市场化企业所为,市场化企业绝不会在货币面前丧失心智。
央行发行的货币,未必能够被实体经济所吸收。货币多了,贷款利率下降,这是个错误的认识,贷款利率不是货币供求关系的反映,而是对企业风险的定价。企业失去消费者,企业的产品失去忠实的拥趸,企业的风险也就随之上升。曾几何时,日本的电器产品、随身听等,赢得了全球万千粉丝,但创新能力不足,使随身听一夜之间成为苹果的擦桌布,中国的电纸书同样如此,辉煌两年,冻结N年。溺水的人们常常忘记,货币不是实体经济的根本,生产效率才是。
总体而言,通胀是生产效率低下的结果,当企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赶上通胀的步伐时,不幸发生了。按照世界银行估算,过去30年,中国全要素生产率(产出增长率超过要素投资增长率的部分)在2%~4%;而近期的全要素生产率在下降,同样的投入,产出更少。更要命的是,由于分配极不均衡,导致中国消费市场出现结构性失衡,消费者穷的太穷、富的炫富,无法支撑中国产业面向中产收入人群的品牌升级。中国需要创新,教育却遭遇到铁板一块的行政体系掣肘;中国需要更深入的资源配置改革,但哪个垄断行业也不愿意吐出嘴里的肥肉。
不奇怪,在人均GDP不到5000美元时,中国就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权贵交易横行,全要素生产率下降,与东南亚金融危机之后世界银行的报告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中国的债务水平与外汇储备还能够支撑抵挡住金融海啸的冲击,中国经济崩溃的论调将会破产。
此前发放的货币没有彻底消化,体制改革遭遇重重阻力,与实体经济关联的大宗商品、股票市场飞流直下,农产品就成为火山的爆发口,从储藏期较长的大蒜、生姜,到了鲜货鸡蛋。要强调的是,难以保存的农产品金融属性不强,掀不起金融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