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养鱼,包括水库网箱养鱼、散养、放养等,在我省普及甚广。细细数来,这种养殖方式优点甚多,租金便宜,产量高,养殖病害少,产出的鱼类肉质好,卖价贵,这些优点,均来源于水库和普通土塘的最大不同:水域体积大、水质好。
在效益的吸引下,水库养鱼大范围普及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已威胁到水库的生态安全。近年来,水库污染事件频频发生,来自学术界的质疑声日益突出,有关部门也采取了谨慎态度。水库养鱼,一时成为养殖和环保之间的焦点之一。
水库养鱼一度兴旺
进入21世纪后,水库养鱼曾经很兴旺。 一位在水利部门工作了十多年的人士告诉记者,当年,围绕着水库周围,山上种树,水里养鱼,岸边养鸭,这曾经是所谓 综合利用,充分开发水库价值 的模式,在全省范围内,到处可见。由于水库水质良好, 水库鱼 成为优质的代名词。
从养殖效益看,水库养鱼是一个比较好的模式。 多位承包水库养鱼的养殖户对记者说,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水体够大,水质好。据了解,广东省的湖泊数量较少,为了满足饮用、防洪、灌溉、发电等用途,兴建了众多水库。目前共有各型水库6700多座,水库数量位居全国第四;总库容超过400亿立方米,位居全国第二;水库流域面积超过全省国土面积的53%,是名符其实的水库大省,这就给水产养殖提供了便利条件,于是水库养鱼迅速普及,尤其是网箱养殖和投放饲料的散养。
记者通过查阅统计数据,发现目前我省水库养鱼甚为广泛,除了重点管制的保护区外,大多数水库都在养鱼,其中还包括很大一部分饮用水源地。
媒体曾经披露过湛江鹤地水库疯狂围库造塘的情况。鹤地水库为湛江市区、廉江、雷州等城镇的工业和居民生活提供了优质的水源。然而,自从1958年水库建成后,一场保护与 蚕食 鹤地水库的 斗争 就在持续进行中。仅1989年至1991年这3年时间,鹤地水库就被围库造塘、造地面积超过万亩。到目前止,在水库库区42米高程以下围库造塘(造地)总面积已达12343亩,围库造塘(地)面积约占水库面积的十分之一,相应减少库容近1亿立方米。
过度养殖造成严重污染
在2009年10月,在长沙召开的全国水库养鱼技术问题与发展交流研讨会上,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曹文宣提出:使用饲料养鱼的危害比较大,滥投饲料、肥料的现象很普遍,严重破坏水质;同时,过度养殖还造成生物品种单一化、鱼类种群结构失衡。
由于残留饲料和排泄粪便,高密度的商业养殖会带来大量的外源性营养元素(氮、磷等),这极易造成水库的富营养化。
富营养化是一种等植物营养物质含量过多所引起的水质污染现象。过多营养物质输入,导致藻类爆发性增殖,这些藻类有恶臭、有毒,爆发增殖后遮蔽阳光,导致水中生物死去,生物尸体腐败后放出氮、磷等植物营养物质,再供藻类利用。这样恶性循环,造成水质整体败坏。
在这种藻类爆发性增殖的现象称之为 水华 ,简单理解,即发生在淡水环境中的赤潮,肇事的藻类以蓝藻为主。水库具有流动性差的特点,一旦发生水华,治理难度很大。
在2009年12月,在广东茂名召开的全省水库水资源保护工作会议上,暨南大学水生生物研究所所长韩博平教授提出,我省水库水质形势很不乐观,特别是发生在重要饮用水源地的多次水华事件,如汤溪水库、南水水库、高州水库等。经过调查,库区大量养殖是引发水华的重要因素。
据了解,1996年以来广东省有20多座水库出现不同程度的蓝藻水华,其中2000年以来就有18座水库发生蓝藻水华。广东水库发生蓝藻水华的几率、规模以及影响范围均呈加大趋势。江门、惠州、潮州、茂名等地的个别水库先后发生了全库规模的蓝藻水华,严重影响城镇居民饮水安全。
水库规范养殖较难实行
水利部门介绍,按照一级水功能区划,水库一级功能分为保护区、保留区、开发利用区和缓冲区,其中属于开发利用区范围的水库,按照当地的资源、地理条件,根据社会需求来确定水库的二级功能,如灌溉、防洪、饮水、农用等等。
近年来,对水库养鱼的整治行动从未间断。2009年初,乳源作出决定,从当年2月起至2011年1月,用两年时间,全面取消南水水库库区网箱养鱼;2009年9月,陆丰对水库养鸭养鱼造成污染水质进行清理整顿;而在此前一个月,湛江制定《鹤地水库养鱼管理暂行规定》,对水库养鱼进行规范,杜绝盲目疯狂开发行为。
污染如此严重,水库应该杜绝养鱼?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有业内人士表示,目前我国耕地紧缺,工业用地也在扩大,普通的土塘正日渐萎缩。况且从全国的消费市场看,水产品并未达到丰富的状态,现在渔业捕捞量已几乎消失,若全部水库都严禁养鱼,消费和供给上的缺口从哪里补?
上海海洋大学水产与生命学院的刘其根教授也提出:西方国家为了保护生态,不发展水库养殖;但我国人均资源占有量非常少,而且国民经济水平较低,不能照搬西方国家的做法,从目前情况看,水库不发展水产养殖不现实。
一方面是来自环保的呼声,一方面是短期内难以改变的现实,水库养鱼就这样生存于两者的博弈之间。
有水利部门的人士说,都知道水库养鱼会带来污染,但就象沿海高密度网箱养殖、高污染对虾养殖一样,涉及到很多复杂问题,短期内难以改变;污染日益严重,各级水利部门也对这方面加以重视,但涉及到养殖数量、面积,目前还没有具体的细则。而且农田水利管理体制尚未理顺,农田水利管理使用的公益性和营利性界定不清。财政对小型水库维护投入不足,水库管理人员待遇低下,基本是 以电养水 、 租金养水 的局面。把水库承包出去带来的租金,是很多水库管理人员工资的主要部分, 水利部门也有自己的难处 。
事实上,对水库的污染不只是养殖行为,包括水库周边生产、生活废水对水质的污染更为严重。此前有媒体报道,东莞主要水库水质九成 不及格 ,污染源多为工业和生活污染。
然而,由于水库水质不断恶化,这必然引起政府和民众对水库环境保护的重视。在舆论反映强烈的地方,或水库水质恶化程度严重的地区,为改善饮用水源地水质,地方政府势必收紧水库养鱼的政策,或制定更严苛的规定与标准。南水水库就是因为发现蓝藻水华,有可能威胁到乳源县居民的饮水安全,当地政府做出了清拆全部网箱的决定。
生物操控发展前景多大?
水库的富营养化怎样解决?养鱼和保持水质能不能兼顾?近年来,有不少科技文献记载了生物操控和生态养殖实验。
生物操控是通过食物链的原理,通过不同营养级生物相互作用,来达到降低浮游植物数量、防止水华出现的目的,分为经典与非经典两种方式。前者是指通过放养凶猛性鱼类或捕杀的方式,来控制摄食浮游动物的鱼类(如鲢、鳙),以壮大浮游动物种群来遏制藻类繁殖。而非经典生物操控则指控制凶猛鱼类,及放养滤食性鱼类,直接摄食藻类,抑制藻类数量,以防
止出现水华。
但有学者提出,此法适用于面积较小的水库,能减低富营养化程度,把藻类的密度控制在发生水华的临界点以下;但是对于已经发生水华,或者水域面积较大的水库,难有效果。
水库养鱼,残留饲料是主要污染源之一。据了解,在我省一些禁止养殖的水库,曾经进行过鱼类放养的尝试,选择适合的种类,大量放入鱼苗,任其自然生长,然后定期捕捞。这样的方式对生态环境比较安全,但是收效甚微。而且,对于很多商业承包者来说,经营的目的就是尽量获得高额利润,这种放任自流、天生天养的模式,是不可能接受的。
水库养鱼,还将在争议与讨论中存在相当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