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如此高的鱼，从哪里来？养殖现状如何？
黄沙市场一工作人员介绍，老虎斑多是来自海南，而青斑则在海南及广东均有货源。业内人士介绍说，青斑在华南四省(两广、福建及海南)均有养殖，种苗生产主要在海南；老虎斑的种苗及养成均集中在海南。
6月上旬，南方农村报记者对海南石斑鱼产业进行了走访调查。
种苗篇
能出苗是硬道理
暴利下的高风险
“你那里有多少苗，什么时间能出？”自从韩良光的这批青斑苗孵出来后，他每天都要接到很多这样的电话。6月8日，记者来到海南文昌翁田镇韩良光的苗场时，他笑着抱怨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有苗的，一有苗出，电话就响个不停。”
苗场设施很简单：两口各半亩水面铺了地膜的高位池，几平方的彩条布悬浮在水中，上盖遮荫棚，外加每口池1-2台叶轮式增氧机。成本很低，主要是受精卵及人工钱，1公斤卵1000元左右，一口池放一公斤；从放卵到卖小苗(3公分左右)，一个多月时间，一两个工人就能解决问题。但产值却不低，按照目前青斑小苗1元/尾的价格，两口池能出20万尾苗的话，产值会有20万元。
一口池10万苗并不是空想。韩良光介绍说，1公斤受精卵有100-120万粒，做得好的话，三五成成活率也有，能出四、五十万尾苗。
有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海南曾经有过的最高记录是，一口池(一公斤卵)出了青斑苗80万尾，在业内盛传一时。相对于一口池不到万元的孵化成本来说，80万尾苗80万元的产值，暴利得有点离谱，也是一大奇迹。
与青斑相比，老虎斑苗的价格则更高。6月上旬，两公分的老虎斑小苗价格为2.5元/尾，4、5月时甚至高达3-4元/尾。但成本也相对高些。据了解，目前老虎斑一公斤受精卵要过万元，同时，由于其残杀性比青斑更严重，很难做到青斑那么高的出苗量，因而苗价更贵。“老虎斑的成鱼价格比青斑贵，苗价贵点，养殖户都能接受。这也是苗贵的原因之一。”在海南从事多年石斑鱼种苗生产的李刚(化名)认为，“单从孵化难度上来说，老虎斑与青斑差别不大。”
种苗孵化只是鱼苗入池前的第一道工序，做标粗的是赚取利润的第二道环节。标粗场从孵化场购买2-3公分的小苗，经过不到两个月时间，标至8-10公分规格出售。标粗后的苗价随即翻番，青斑由买进来的1元/尾涨至8-10元/尾；而7公分以上的老虎斑苗目前的价格是15元/尾。
如此高利润的背后，也隐藏着巨大的风险。“很多人看到了这个行业可能成就一夜暴富，这两年来做苗的也越来越多，但真正赚到钱的却并不多。原因在于这条鱼并不好做，技术也不成熟，很多人做了几年也没孵出一条苗来。”李刚说，“标粗也一样，成活率高低决定了利润。目前的正常水平是，能有5成的成活率就不错了，有的甚至全军覆没。”
他同时认为，标粗的成功率及利润比做孵化要高，但由于其投资更大，一旦遇到病害暴发，损失将会更严重。“比如标老虎斑苗，如果一次购进3万尾小苗，苗钱就要10万元。如果拿10万元来搞孵化，可以做好几批了。”
有人半开玩笑的对记者说：现在养虾有什么意思呢？一口池放苗都要几千元，还要投入那么多的养殖成本，最后能有多少产量不知道，能卖什么价格也不知道。还不如买几公斤卵来做石斑苗，一口池做不出苗的话，损失不大，还可以再继续，一旦做出苗来，其利润却远非养虾可比。
技术未有大的突破
利润虽高，但苗不好做，这是行业人士的共识。从受精卵到标粗，时刻都蕴藏着危机。
事实上，海南的多数种苗孵化场并没有自己的亲鱼，只有少数比较大型的苗场有。亲鱼主要集中在陵水，其来源途径主要有三条：一是自己培育，二是向养殖户购买养了几年的成鱼用作亲鱼，三是购买野捕的性成熟鱼(很少)。没有亲鱼的苗场，只能从有亲鱼的苗场购买受精卵来进行孵化。
把握好受精卵的质量是第一道难关。
石斑鱼是雌性先熟的雌雄同体鱼。青斑雌鱼经过3年的养殖，到8斤以上规格开始怀卵，养到更大规格才能实现“性转变”，由雌鱼转变为有生殖功能的雄性亲鱼。由于近年来的过度捕捞，造成自然海区中存在雌多雄少的性比失调现象。所以，性腺成熟的雄鱼不易获得是亲鱼选择中的难题。好比龙趸苗，能做出苗来的很少，主要原因是雄鱼很难找到，雌鱼多，结果产出的卵多是未受精的。
在人工养殖条件下，要通过人工技术使雌鱼发生“性转变”，使雌雄鱼的产卵和产精同步进行，这是一道技术关。否则，如果产出来的卵是未受精的，如何能孵化鱼苗？
培水是第二道关。首先是开口饵料问题。仔鱼个体纤弱、口径小，对开口饵料的要求严格。轮虫、桡足类是公认的营养比较全面的活体开口饵料，但要大量培养它们目前仍比较困难。轮虫、桡足类供应不上，就会造成鱼苗的营养跟不上。其次是要有相对稳定的水环境。李刚向记者介绍，石斑鱼病害中有一种病毒性神经坏死病，一旦暴发就无药可救，目前在国内还是一大未被攻克的难题，而在台湾已有相关的疫苗和检验试剂生产。据了解，这种病毒在石斑鱼中流行甚广，如果亲鱼本身带病毒，会造成受精卵及鱼苗都带病毒，在水环境突变时，鱼产生应激就容易暴发。“无论是孵化还是标粗，又或者是养成过程中，保持水环境的稳定是至关重要的。”
石斑鱼有凶猛的本性，自相残杀严重，特别是从生物饵料转为人工饵料阶段，极大地影响了种苗的成活率。这也是目前尚无法解决的问题。李刚比划着说：“两条一般大的老虎斑苗，一条可以把另一条直接吞食。无论是青斑还是老虎斑，相互之间咬伤咬死的现象非常严重。”
“整个行业还处于一个非常混沌的状态，谁也无法保证出苗量，谁也给不出一套完整的操作章程来。总的来说，种苗孵化的技术目前并没有大的突破。”李刚补充道。
苗产量十分有限
技术上的限制使石斑鱼苗的产量受限，并不能满足市场需求。韩良光说，现阶段来说，只要你有苗，就不愁卖不掉。
以老虎斑为例，究竟海南的老虎斑苗年产量有多少？记者咨询多位业内人士，得到的答案是，老虎斑苗产量很小，出苗高峰期时每月小苗的产量应该不超过百万尾。据了解，海南做老虎斑的苗场不多，主要是陵水几家比较有实力的苗场。业内人士估计，产卵量较大的几个月，每个月能出2-3公分的小苗不过百万，再标粗到7-10公分，成活4-5成的话，能上鱼排养成的大苗也就几十万尾。全年下来，产量估计只有三四百万尾，远远不能满足市场需求。
但青斑的苗量要比老虎斑大得多。据介绍，石斑鱼在海南每年的产卵时间是从阳历四月份开始，青斑每个月能连续十来天产卵，而老虎斑则每个月只产一次。虽然一条老虎斑与青斑的单次产卵量相差不大，但在一个月内，青斑的产卵量则要大得多。这是青斑苗量较大的原因之一。
另外，更主要的原因是，这几年做青斑苗的人越来越多。“以前海南做青斑苗的苗场屈指可数，而且主要集中在陵水，而现在呢，大大小小的苗场有上百家，文昌、琼海等地都很多，甚至广东、福建也有不少。做的人多了，苗量自然就大。”李刚解释道。
记者从卖受精卵的苗场得到的信息是：卖出10公斤卵，分到10口池做苗，平均仅两口池能有苗出，而这两口池的出苗率正常也只有 三、五成。这正好反映了石斑鱼苗的孵化成功率低的现实。“只要有苗出，不管苗的大小，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业内人士这样评价。
室外高位池育苗
据记者了解，海南目前石斑鱼苗孵化的生产方式主要有三种：一种是室内工厂化，水泥池育苗；一种是室外高位池育苗；一种是室外土池育苗。目前采用最多的是室外高位池育苗，其效果也是最好的。
室内水泥池育苗能完全人工控制水质和水温，鱼苗生长需要什么，可以在水里添加什么，使鱼苗不受水质和天气变化的影响，这是其最大的优势。但问题在于，目前并未真正搞清楚石斑鱼苗生长到底需要什么，这使得这种投资较大的生产方式在现阶段并没有取得好的成果。
而室外土池的水质又受底质的影响，人为控制困难，天气的影响又使水环境容易变化，这种方式也没有取得较好的效果。“室外高位池育苗可以说是介于上两种方法之间的，也是目前石斑鱼种苗生产的主流，市场上卖的苗大多是这种方式做出来的，包括标粗。”李刚介绍说，而海南以前大面积开发、现在部分荒废的高位虾池及虾苗场，正好为石斑鱼的种苗及养殖生产提供了现成的设施。
海南的石斑鱼种苗生产在国内占有重要地位。无论是华南地区均有养殖的青斑，还是主要在海南养殖的老虎斑，其种苗生产都主要集中在海南，比较优势明显是主要原因。
首先是气候条件。石斑鱼为沿海暖水性中下层鱼类，对水温要求较高。海南地处我国最南端，属热带海洋季风气候，光温充足，年平均气温22-26℃。优越的气候条件可使石斑鱼的孵化时间提前，且更适宜种苗生产。“一般认为，(福建)厦门以北地区，由于积温不够，对于石斑鱼亲鱼性腺的发育存在影响，因而不利于(石斑鱼)育苗产业的发展。”海南大学陈国华教授告诉记者。
其次是有较为细化的市场分工。据了解，在文昌及琼海一带，许多以前的虾苗场都参与到了石斑鱼种苗生产各个环节的经营中，形成了孵化、标粗、开口饵料培育、藻种培育等一系列的鱼苗产业市场，分担了经营风险，不少小规模苗场都有了生存空间。“但在其他地区，如果没有形成这样的细分市场，要做苗的话就要把各个环节都做到才行，这对苗场来说要承担的风险更大，而且对资金实力要求更高。”一业内人士这样分析，“当然台湾是个例外，他在这方面的产业化程度高于国内。”
■养成篇
还有很大的市场空间
青斑以池塘散养多
资料显示，石斑鱼对盐度的适应范围较广，在11‰-41‰之间都能生存，最适在30‰左右。记者调查发现，作为海水养殖鱼类，海南省青斑的养成以池塘养殖为主，而老虎斑则以近海鱼排为主。
“文昌、琼海、万宁等东线沿海地区，以前都是养虾最多的地方，有大量的高位池及土池。在近几年养虾行情不被看好的大环境下，越来越多的养殖户把虾池转养了石斑鱼(青斑)。这几个地方才是海南石斑鱼最大的养殖区。”文昌清澜镇鱼虾料经销商庄老板向记者介绍。
据了解，东线沿海的文昌、琼海、万宁的水产养殖以池塘养殖为主，浅海鱼排养殖则主要集中在陵水、临高、三亚及洋浦等地。
海南省海洋与渔业厅的统计数据或可以为此佐证：2006年，海南石斑鱼的产量8559吨，产量最大的几个市是文昌、万宁、琼海，分别是4098吨、1557吨、1280吨；网箱养殖较多的临高及陵水地区，产量分别是641吨和450吨。
“不单是海南，包括两广及福建，青斑都主要是在池塘进行养成，这些地区甚至多使用土池养。”李刚介绍道，“但池塘养殖的仍以养几千条的散养户居多，真正上规模的还很少。”
记者了解发现，土池养青斑有生长速度的优势，一般半年时间可以从8公分大苗养成1斤左右的上市规格，但网箱的养殖周期要更长。
与青斑不同的是，海南养殖的老虎斑则主要在浅海鱼排进行，这两年也有人尝试到南沙礁岛实验，但效果还有待考证。“一般选择先在池塘里标粗，再上排。”海南陵水老虎斑养殖大户林老板介绍说。林老板的网箱数量在海南不算多，但其以养老虎斑为主，经济效益十分可观。
石斑鱼未能实现大规模的养殖，业内人士普遍认为，主要是受种苗生产及饵料供应的限制。
海南网箱养殖大户刘青利对记者表示，石斑鱼种苗生产未有大的突破，供应量不大，另外，人工配合饲料的开发也未成熟，所以规模养殖户都很少以养石斑鱼为主。“只能少量养。”
深水网箱养石斑鱼同样不上规模，“究其原因，种苗供应受限只是其中之一，另外，由于石斑鱼是底栖鱼类，其生性凶猛又不适宜与别的中上层鱼混养。一口深水网箱总不至于只养生活在中下层的石斑鱼吧，这样网箱浪费太大。”南海水产研究所郭根喜研究员向记者介绍，“石斑鱼也是一条不好加工的鱼，不能像金鲳那样，通过切片加工，扩大销量。”
三、五年内行情看好
华人在鱼类消费上的习惯有别于西方，“生猛海鲜”的潜意识根深蒂固，条冻、鱼片等加工制品反而不太喜欢，鲜活石斑鱼作为高档海产品的主流暗合了人们的消费心理，是这条鱼受追捧的原因之一。
国内石斑鱼的销售市场主要一些大城市，如广州、深圳、北京、上海等。刘青利向记者介绍，石斑鱼耐长途运输，用保温的方式，车船都能运。甚至从海南车运到上海后，还能在酒店的水缸里暂养一段时间。“这是一大优势，在活海鲜比较缺乏的内陆市场，石斑鱼的前景十分看好。”
“石斑鱼在中国的消费市场很大，国内的产量根本满足不了。”李刚介绍说，目前国内消费的石斑鱼有很多来自台湾，“以青斑为例，那边每天都有几千斤商品鱼，通过‘小三通’的形式卖到厦门，再分销到其他城市。台湾产量的95%都进入了大陆。”
而对于老虎斑、老鼠斑等其他品种石斑鱼，越南、菲律宾等东南亚地区进入国内的数量也不少。据业内权威人士透露，国内一年通过各种渠道进入的石斑鱼数量超过一万吨。
“当然石斑鱼养成过程的风险相对于做苗来说要小很多。”李刚认为，虽然石斑鱼养成也会受致命的神经坏死病毒影响，但个体大了，抵抗力相对更强些。
除病害外，影响石斑鱼养殖的还有饵料问题。据了解，目前石斑鱼养殖仍以冰鲜饵料为主，少有使用人工配合饲料的。即便使用也主要集中在2-3公分鱼苗标粗到8-10公分这一过程，而且饲料主要选用统一、福寿、嘉盛等台资企业的产品。
而在商品鱼养成阶段，在养殖户看来，这样的饲料并不适合，不但饵料系数高，而且生长速度慢，比不上冰鲜饵料的使用效果。由于国内厂家还不完全了解石斑鱼的具体营养需求，或者投入产出比例不划算，使得没有石斑鱼成鱼饲料供应市场，在这方面还有待开发。
养成环节是从10公分左右的大苗，一直养到1斤以上的商品鱼。这个过程的主要成本在于饵料和种苗。饵料占养殖成本的大部分，但业内人士普遍认为，以目前的商品鱼价格，只要能使鱼快速生长的饵料，其价格高低都是可以接受的。“以现在的养殖方式及价格，所有的养殖成本不会超过售价的4成，利润比较可观。”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几乎所有的受访者在谈及石斑鱼的市场前景时，都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这条鱼的发展空间很大，前景看好，至少在未来的三、五年内，行情不会有太大的变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