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广州几家烤鳗加工厂正赋闲的老板聚到了一起，因为日本新近实施的“肯定列表制”，他们的工厂已经全部停产了。
“这生意根本没法做了！”一位老板忧心忡忡。他担心，这项新政会对行业带来灾难性的打击。
当然，同样倍感忧虑的肯定不止鳗鱼业。
出口日本难度大增
5月29日，日本政府酝酿多年的“肯定列表制”付诸实施。这项检测食品中农业化学品残留的制度涵盖了 302 种食品、799 种农业化学品以及 54782 个限量标准。其中各项标准大约是现行全部规定的 3-5 倍，而且限量指标更为严格。
“这几乎涵盖了我国所有的输日农产品！”中国食品土畜进出口商会一位蔡姓负责人表示，这项制度的实施将全面提高我国输日农产品的技术门槛。
可以预计，随之而来的，便是出口量的大幅下滑。
日本人考证多年的新标准，并非只是维护食品安全这么简单。
商务部发言人崇泉日前公开表示，“肯定列表制度”已不仅仅是个技术标准的问题，它还关系到贸易的公平性。
经济学上，人们称其为技术壁垒。
据统计，日本是中国农产品的第一大出口市场，我国对日的农产品出口占到全国农产品出口总额的30%以上，而日本农产品进口的13%正是来自中国。
以鳗鱼为例，日本一年大约需消费10万吨鳗鱼，其中日本本国年产2万吨，中国台湾每年出口2万吨，其余的6万吨全部来自中国大陆。
“日本人的意图很明显，”L经理说：“就是保护日本本土农业！”L经理去过日本，也看到过在中国低价农产品冲击下异常萧条的日本养鳗池。
新标准“很随意”
这套标准并非突如其来。
早在2004年4月，中国土畜产品进出口商会操持的福州会议上，就有学者对企业提出警示。
L经理说，肯定列表制“日本不搞，欧盟、美国也会去搞，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就连我们国家自己也在做类似的标准。”
他认为去探讨标准本身的性质意义并不大，企业现下最为忧虑的是标准的不确定性。
广州海关介绍，根据列表制度，日本对734种药品和除此之外的任何药物，可以不加预告、不予缓冲期加以"挑剔"，从而可形成可随时启用的贸易壁垒。
L经理表示，正是这一“一律原则”使标准具有很强的随意性，“没有一个明细的规定，企业很难去拿捏日本人的尺度。”
而此次，烤鳗厂会放弃日本鳗鱼节这一出口黄金时期，也正是担心这些不确定的规则会阻碍鳗鱼通关，进而不能正常抵达日本市场。“因为检测程序更为复杂，通关时间会需要多久，我们也都还没谱。”L经理介绍说，肯定列表制实施后，广东省食品进出口公司只出口了一批活鳗，但由于新政策实施海关通关程序的改变，目前这些活鳗都还滞留在日本海关等待检测。
他说，今次公司的烤鳗就已经完全没往日本走了，而活鳗的出口量也较以往大幅下滑了50%！“这只是试水！看看检测的弹性到哪个位置，我们又需要多久才能正常通关。”
广东鳗鱼协会会长徐利明猜测说，新标准可能会使企业的通关检测时间从3天延长到4-5天。
加工厂 尴尬求生
就鳗鱼行业而言，肯定列表制的实施使得烤鳗加工厂的处境非常尴尬。
L经理介绍，在不开工的情况下，工厂一个月的维持费用大约需要100多万元人民币。而目前几位工厂老板也都还在观望，不知道何时能够重新开工。
徐利明说，预计停产时间会长达三个月。
但按L经理的理解，这种停产是一种间歇性的停产，“若态势稍稍明朗，工厂可能会再生产少量烤鳗。”
他说，工厂并不负责鳗鱼苗的养殖，“他们只是收回来加工再出口，这个过程是不会有污染的，污染环节一般出在养鳗农那块，用的药不符合日本规定啦，这都会导致加工出来的烤鳗不过关！”
不过，新标准若是检测出药物残余，承担责任的却是烤鳗加工厂。
而在标准实施初期，国内的大部分地方的检测技术还没能完全和日本形成对接，“鳗农养出来的鳗鱼是不是符合新标准，工厂还不知道呀！”
这种状况下，暂时停产观望，似乎是最为理性的选择。
企业抢在6月前出口
和6月停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今年前四月，广东烤鳗出口量增长了近六成。
据广州海关统计，今年前4月，广东出口烤鳗5942吨，价值8407.5万美元，分别比去年同期(下同)大幅增长58.1%和67.2%，出口均价达到每吨14148美元，创下近十年来出口均价的新高。
徐利明介绍，广东烤鳗出口占全国的40%-45%，活鳗出口占到了全国的80%。而广东的鳗鱼90%都是销往日本！
他说，此次日本新政，受影响最为严重的就是广东、福建两个鳗业大省，顾虑新标准的实施，企业抢在5月29日前尽量多地出口也在情理之中，“要不然囤积下来的鳗鱼你卖到哪里？全世界卖到日本的鳗鱼是最多的，出口均价也是最高的！”
不过，即使这样，企业还是遭受了不小损失。
海关分析人士介绍，受药物残留及质量不符等因素影响，今年前4月广东出口日本的烤鳗遭遇退货的数量达到9.5万公斤，退运的金额突破百万美元，达到124.3万美元，“这是广东烤鳗出口近十年来遭遇日本退货损失最大的一年！肯定列表制度的实施会使广东烤鳗对日出口风险骤增！”
L经理解释说，日本去年就已经开始试行新政中的一些药检标准，“也可以把这理解为一种过渡”。
他说，出不去的鳗鱼肯定都会大幅降价，企业也会想办法开辟香港特区、美国、新加坡、加拿大等市场。至于降价的幅度，他表示暂时还很难估计。
投入1500万研发
和忧心忡忡的烤鳗厂老板不同的是，L经理更倾向于支持新标准的实施。
“之前的日本人三天两头就会有增加一项检测指标，你鳗鱼都养了好大了，结果新标准一出，之前的鱼又不能出了！”他说，现在一次性地制定出一套游戏规则，企业倒是容易操作了。
他认为，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和日本的检测技术完全对接。他介绍，自2004年以来，广东食品进出口公司前后已经投入1500万元人民币在检测上，建立了珠江桥研发中心， “这些全都是为了应付这套肯定列表制！”
对于其它小企业来说，1500万元的检测投入是不可想象的。徐利明介绍，今年鳗鱼协会已经从企业处筹资550万元人民币用于添置新的检测设备。
技术对接上，广东企业正倾尽全力。
而这1500万元的成本，还有业已增加的通关费用，企业只能通过提高出口价弥补。
L经理说，因为新标准的实施，广东企业成本支出大约增加了20%，“我们的出口价至少也要再涨50%！”他认为，新标准带来的冲击更像是一场行业洗牌，就像去年的孔雀石绿，有企业会因此惨遭淘汰，也有企业能够抓住机会扩大市场占有率，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利润率的提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