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和浩特市是我国两大乳业巨头——伊利和蒙牛的大本营，有媒体称这里的奶农开始屠宰奶牛。奶农是被逼无奈还是有计划地淘汰？近日，记者就此采访了呼市地区的奶牛养殖户，发现这里的奶农饲养观念正在发生巨变……
靠奶牛头数不能真正摘取“中国乳都”之冠
“家养１头牛吃喝不用愁，家养５头牛肥得直流油……”。在伊利、蒙牛等乳品企业高速发展的拉动下，呼市地区的农民十几年来唱着这样的民谣走上了致富养牛路。
呼市地区的奶牛数量由１９９３年的１．６万头，发展到了１９９９年的５．５万头；鲜奶产量由５．２万吨上升到１６．６万吨。１９９９年，蒙牛、奈伦等乳品企业相继诞生，呼市地区的奶源日趋短缺，奶价在奶源争夺战中每公斤由１．５３元涨到了１．７３元，今年又升到１．７６元，创造了我国北方省区牛奶价格收购之最。
在价格与市场的驱动下，呼市为了调整农村产业结构、增加农民收入，于２０００年初提出了“奶业兴市”战略，并在国内喊出了打造“中国乳都”的口号。农民购买１头奶牛，金融部门贷款三分之一，乳品企业借款三分之一，农民自筹三分之一，农民购牛后以奶资偿还。伊利原奶事业部经理韩玉堂说：“截至去年底，伊利累计向农民发放借款５亿元，收回４．４亿元。”
在政策的引导下，呼市的奶牛热急剧升温。“１９９９年１头好奶牛６０００元，连续几年暴涨之后，２００３年涨到了１．５万至１．６万元。”呼市新城区毫沁营乡沙梁村村委会主任郑贵宏说：“完全是哄抬上去的。”沙梁村在养牛热中，两年内购买了大小奶牛９００多头。
许多旗县把奶牛养殖头数作为乡镇领导的考核目标。乡镇官员为了政绩，动辄规划千头、万头的示范基地。个别旗县甚至动员机关干部、城市居民投资养牛。在土左旗秃力亥奶牛养殖小区，有近五分之一的养牛户来自城市。市民大多是租场地、买草料、雇民工饲养。来自海拉尔市的养牛户王保国苦笑着说：“城里人不适合小规模养牛，啥都得花钱买，养奶牛挣钱的不多。”
截至２００４年，呼市的奶牛５年时间发展到了５０．４万头，年递增４０％以上，鲜奶产量达１５９万吨，年递增５７．８％。全市人均鲜奶占有量达６１５公斤，超过了发达国家近一倍。在全国的省会城市和直辖市中，奶牛存栏、鲜奶产量、鲜奶人均占有量均名列第一。
“乳都”桂冠摘取了，一哄而上的问题也出来了。农民新购的奶牛不少质量差，加上饲养粗放、防疫体系不健全……２００４年，呼市奶牛业在低产、疾病、饲料涨价等因素的打击下，牛价一落千丈。郑贵宏说：“我们村就有２００多头牛因病死亡或减产，现在１头中高产奶牛喊价１万元，但有价无市。”
内蒙古畜牧主管部门一位不原披露姓名的专家说，过去，呼市的奶牛平均单产是５．６吨，现在让低产奶牛一掺合，去年降到了２．９吨，与发达国家的奶牛单产相差甚远。他指出：“乳都，不仅要奶牛多，还要质量好，管理水平高，防疫体系健全。”
企业缺奶，奶农宰牛，呼市的奶牛业咋了？
去年，呼市的乳品企业产销率高达１００％，按照市场供需关系，企业原奶短缺至少在３０万吨以上。今年一季度，伊利集团收购原奶比上年同期增长４６％，但仍然短缺１２万吨。韩玉堂说：“如果今年伊利的液奶三期工程投产，呼市地区鲜奶短缺情况会更趋严重。”
尽管企业生产原奶供求短缺，但从２００３年１１月至今，农民们不再购买奶牛。相反，从去年入冬以来，呼市周边的肉牛屠宰场所，天天都有奶牛被宰杀。这种情况的出现，甚至使不少呼市市民吃不到肉牛肉。
但中国农业大学博士生母智深认为，农民卖牛屠牛是好现象，这是奶牛产业由头数向效益提升的开端。他说：“尽管这种转变是被逼的。”郑贵宏说：“头两年，我们村急着养牛，大家结伴到河北、山西买牛，买回来的牛价格高、产奶少、乳头坏、配种难、老牛多……一头牛日产奶十几公斤，还不够它的饲料钱呢。”
由于奶牛的品质差，沙梁村有１００多头牛遭屠宰。村民王正文贷款买了６头奶牛，今年春天宰了４头，王家因此背上了债。“有怀不上胎的、有瞎奶头……不杀咋办？”王正文的妻子说起奶牛特别伤心。
今年３月，王保国也把５头奶牛卖到屠宰场杀了。他说：“都是些‘二混混’牛，１头牛产２吨奶，我一咬牙卖了。”王保国正在用剩下的奶牛当母体，进行优质奶牛肧胎移植。
据呼市赛罕区舍必崖村党支书记云海忠介绍，舍必崖村９３０口人，饲养了２９００头奶牛，全村人均净收入约３５００元。云海忠家５口人，饲养了２３头奶牛，成年牛１３头，平均单产６吨多。去年，除去一切杂费收入５万多元。他说：“奶牛必须淘汰老牛、低产牛、有毛病的牛，确保牛的单产在５吨以上，才能投入少产出多。”云海忠淘汰了６头牛，他说：“都按肉牛卖了。这些牛旺奶期每天产奶不足２０公斤，再养肯定赔钱。”
舍必崖的农民有十几年的养牛历史，奶牛业使这个村的农民住宅富丽堂煌。现年３４岁的常宏伟，住房使用面积有４００多平方米。他的独生女在呼市“英博双语”私立学校读书，每年学杂费４０００多元。常宏伟养奶牛８年，最初是３头，现在是９头，平均单产６吨多，年纯收入４万元。他说：“我８年内淘汰２０多头牛。”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截至２００４年底，呼市饲养奶牛的农户发展到１１．２万户，全市建成千头以上奶牛基地乡（镇）４７个，占全市乡镇总数的一半以上，惠及农民４５万人。仅伊利公司就累计向奶农发放奶资５７．３５亿元，去年呼市农民人均纯收入４００５元，其中１５６５元来自奶业。
内蒙古农业大学道尔吉教授认为，呼市地区正在调整奶牛业的发展方向，头数型奶牛业开始向效益型奶牛业转变。他说：“呼市地区现有５０多万头奶牛，若按科学的淘汰率，每年应该有８％—１０％的低产奶牛被屠宰。”
呼市：培育高产奶牛的技术愈来愈多
呼市奶业协会的专家细算了一笔账：如果呼市的奶牛单产提升到６至７吨，鲜奶产量可在不增加奶牛头数的情况下增长一倍。提升奶牛质量，大幅提高单产，已经成为呼市各级政府领导的共识。去年，针对奶牛急速增长暴露的问题，呼市确定：奶牛头数的发展，主要依靠自繁，少量引进国外优质奶牛。
呼市奶牛品系改良步伐正在加快。胚胎移植技术、性别控制技术、冷配技术的大力推广应用，以及纯种荷斯坦奶牛的批量引进……都加入到了培育优质高产奶牛的快速繁育中。
内蒙古思远牧业公司，２００１年从新西兰引进洋奶牛，如今有成牛４７０头，育成牛２００头，奶牛平均单产８吨多，每月奶资５０多万元，除去成本净收入２０多万元。牧场场长武延安说：“到今年９月份，牧场的奶牛可达９００多头，明年就可以向周边农村幅射。”据了解，这样规模的奶牛繁育中心，还有蒙牛欧亚国际牧场和荷花奶牛繁殖中心。蒙牛乳业总裁牛根生说：“我们要把全世界最好的奶牛，集中到呼市生根、开花、结果！”
从２００２年开始，伊利集团为了推动奶牛种群改良，与政府合作举办了两届高产奶牛大赛。十里八乡的农民都涌到比赛现场，炫耀或一睹高产奶牛的风采。冠军牛的标准是谱系齐全、品种纯正、产奶量高、体态优美。呼市赛罕区和林村闫维智饲养的１９２２０号奶牛和呼市昭君牧场的８０２２号奶牛，分别以年产奶量１１．４５吨、１０．３吨夺得首届奶牛大赛冠亚军。第二届又有４头单产１０吨以上的奶牛获得了一、二、三等奖。闫维智认为，饲养１头高产奶牛，抵得上三、四头低产奶牛。他说：“农户饲养奶牛不易多，好奶牛有３头就肥得流油。”
奶牛大赛使呼市奶农对奶牛饲养有了新认识，他们不再热心购买低产牛。２００３年，结合国家“万枚胚胎”移植项目，呼市地区胚胎移植已进入工厂化生产阶段。内蒙古大正美联现代奶牛工程有限公司和内蒙古赛科星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引进的美国、加拿大等世界先进胚胎移植及性别控制技术，使呼市的奶牛改良工作走进了世界前沿领域。
在大正美联的养殖园区，随处可见“黑白花”女儿们依偎着黄牛妈妈。这里的２４０多头黄牛通过胚胎移植，陆续生下了１００多头纯种荷斯坦奶牛。据悉，和林格尔县今年推广胚胎移植，肧胎移植费政府补贴一半儿。目前，胚胎移植已在３个乡镇铺开。
经过调查，记者发现，拥有５０多万头奶牛的呼市地区，按正常８％—１０％的淘汰率，每年将有５万头左右的奶牛被屠宰，而呼市地区的鲜奶产量也会随着低产奶牛的被淘汰实现翻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