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5月中旬以来，宁夏贺兰县永胜奶牛养殖园区的奶农们忽然觉得日子不好过了，以往给他们带来收入的白花花的牛奶，如今却显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家里的狗都吃得拉稀了”
倒奶期提前两月，有奶难卖愁煞奶农
在永胜园区，记者见到一位中年妇女，她家的小三轮车上放着两桶新挤的牛奶，奶桶是用普通铁皮做的，敞着口子，不时有苍蝇在桶口飞来舞去。“这些奶都要准备倒掉了，家里的狗都吃得拉稀了，奶盆子放那里，狗都躲着走。我们家借钱买的牛，卖不出去奶，靠啥还哪？！”这位妇女直叹气……
同样犯愁的不只是这位农妇。38岁的贾万平养殖奶牛已有十几年，累积投资超过50万元，家里共有大小奶牛31头，日产奶290公斤。对贾万平这样的养殖大户，牛奶俏销时的辉煌一度让他野心勃勃；如今，牛奶滞销带来的打击则是一般养殖户所体会不到的。
以往，倒奶一般发生在7、8月份，那时学生放了假，不再供应学生奶，销路大打折扣。再加上天气过热，牛奶说坏就坏了，只好倒掉。“这就像种瓜的坏了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今年倒牛奶较以往提前了两个月不说，关键是牛奶卖不出去，以后的日子咋办！”面对记者，贾万平一脸的惆怅……他给记者算了笔账，每个月饲养奶牛，仅玉米就需近7.5万公斤，每公斤玉米的价格是1.16元。眼下卖奶出现困难，这个月的水电费都成了问题。
按惯例，牛奶市场要有起色得到9月份。眼前这几个月要挺过去实在不易。为减少奶产量，他已经开始给奶牛减饲料，但又担心把奶牛拖垮。
挤奶设备简陋牛奶易感染
企业对鲜奶质量要求高，低档次奶不愿意要
牛奶经纪人陈涛负责收购6个奶牛养殖园区的牛奶，永胜园区是其中之一。陈涛说，永胜园区的奶农之所以卖奶难，主要原因就是生产的全是低档次牛奶。档次不同的牛奶价格相差很大，高档次的售价为每公斤1.8至1.9元，比低档次奶价高出四五角。
对产奶的奶牛来说，其本身生产的牛奶并无档次高低之分，区别就在于挤奶这一过程。用现代化挤奶台挤出的牛奶各种指标过关，被称作高档次牛奶。乳制品企业最欢迎这种牛奶。而永胜园区的奶牛养殖户，用小型挤奶器或人工挤出的牛奶容易感染细菌，属于低档次牛奶，企业不愿意要。
陈涛在6个园区收购的牛奶每天多达28吨，其中高档次牛奶仅占三成。陈涛说，在不到1个月里，他已经赔了8万元，赔就赔在低档次牛奶上。陈涛收来的牛奶大多要送到银川的维维北塔集团。集团的加工能力只有每天100吨，但每天送达的鲜奶超过140吨。集团无法消化，对鲜奶质量要求更加苛刻，不合格坚决不要。不要的牛奶怎么办？他只好低价卖给一些小企业当作生产奶粉的原料。
既然高档次牛奶畅销，永胜奶牛养殖园区为何不投资建一个现代化挤奶台呢？村委会主任机国华介绍说，前几年，宁夏的一些乳制品企业为占有奶源，都给养殖奶牛在200头以上的大户投资建设现代化挤奶台。这两年奶源不愁了，企业就不舍得花这笔钱。如果1公斤低档次牛奶少卖0.3元，永胜园区的5吨牛奶每天要少卖1500元，长期下去，不是一笔小数目，花二十几万元建个挤奶台，还是合算的。“可养奶牛数量不一样，产奶量不一样，这钱没法挨家挨户收。”
记者问养殖户谢有禄，如果有人出钱建现代化挤奶台，每挤一头牛收1元钱，农民干不干？谢有禄毫不犹豫地说，“肯定不干，从农民口袋里掏钱没那么容易”。那就把牛奶继续倒下去？谢有禄说，没办法！
政府号召养奶牛
养牛队伍越来越庞大，市场需求明显过剩
宁夏把发展奶产业作为农民增收的大事来抓，曾出台多种措施鼓励和扶持农民发展奶牛养殖业。贺兰县为支持农户发展奶牛养殖，对购买5头奶牛以上的农户，每头直补1000元，对奶牛胚胎移植产下优质犊牛的农户，每头补助1500元。面对政府的号召与鼓励，农民养殖奶牛的积极性大增，贺兰县不少农民甚至不惜到处借贷搞奶牛养殖。贺兰县1年多时间增加奶牛2000多头，大部分奶牛均进入产奶旺季。
永胜园区现有奶牛518头，日产奶量5吨多。这里的一些农户就是看好宁夏的奶产业发展前景，用1.8万至2万元1头的价格买回了奶牛，这对奶农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投资。
银川市奶产业协会的专业人士分析说，今年乳制品市场需求明显过剩，乳制品加工企业生产比往年提前3个月进入淡季，由于鲜奶无法长时间储存，只有相应地减少鲜奶收购量，或者不再收购，置奶农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贾万平认为，是越来越庞大的养牛队伍“把市场搞砸了”。“前两年乳制品企业纷纷上马，养奶牛的人还不是很多，上门收奶的还得给奶农说好话，有时候我们就在奶里加些水，那些人睁只眼闭只眼全收了。现在，我自个儿花将近两万元买了台小型挤奶器，奶质比以前高了，反倒卖不出去了”。
促企业尽力多收鲜奶
政府帮助农户闯市场，农户要学会在市场经济的海洋中游泳
永胜园区倒奶事件发生后，园区所在的习岗镇和县委、县政府负责同志都十分焦急。他们积极与牛奶经纪人、乳制品加工企业沟通协调，确保农户生产的鲜奶有销路。
贺兰县县委书记王紫云告诉记者，目前出现的卖奶难与社会大气候有关，周边的内蒙古、山西等地都在发展奶产业，规模比宁夏还要大。当前要稳定农户的情绪，想方设法帮助农户渡过难关。当地政府正在积极与企业联系，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多收农户的鲜奶。“夏进奶业公司原计划在贺兰县附近建厂，要给他们优惠条件，支持他们尽快搞起来。”此外，县里也在计划建造现代化的挤奶台，具体采取什么办法，还要研究。
王紫云认为，解决问题还得靠市场。政府要帮助农户闯市场，但农户不能过分依赖政府，要学会在市场经济的海洋中游泳。
《人民日报》 2005年06月01日 第五版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