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加入WTO第三年的2004年,农产品贸易由顺差转为逆差。当年我国农产品贸易逆差为55亿美元,而在2003年,还是顺差19.4亿美元。“从长远看,粮食、棉花等土地密集型产品,进口是必要的。”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专家认为,值得忧虑的反倒是畜禽、水产、园艺等有竞争优势的农产品出口太少。
新年一开年,省商务厅、农委、畜牧局、检验检疫局等有关部门频频磋商,共同酝酿推进一个大胆的计划———加快四川生猪出口步伐,使其成为四川外向型经济一项支柱型产业。
3月10日,早春,成都喜来登酒店三楼。英国熏肉制品商HALLANDROBERTS的业务代表迈克·阿尔利被闻讯而来的四川食品企业老总包围。“听说你们要生猪肉2500吨?”“到我们猪场看看吧。”———面对此情此景,迈克·阿尔利不禁感言,“没想到四川生猪企业出口热情这么高。”
[动力·市场]
生猪出口———迎来厚积薄发时刻
“四川生猪经过这么多年积淀,目前正迎来厚积薄发的关键时刻,可以思考快步进入国际市场的话题了。”省商务厅对外贸易处杨春轩处长语气坚定。
根据权威部门提供的信息,2004年全球猪肉总出口量为450万吨,比上年上涨4.65%。世界粮农组织预计,2005年全球猪肉总出口量将达到460万吨。先前受限市场的逐渐重新开放和消费量的稳定,将带动2005年肉类产量和贸易量的回升。
在西南财经大学经济研究所胡小平教授看来,四川生猪在国际上有很强的竞争实力,竞争的最大优势在于低廉的成本和不菲的利润。他列举出两组对比数字:在美国超市,每公斤精瘦肉售价折合人民币大约为40—60元,而国内市场只能卖到13元人民币左右;在美国养殖场,养一头猪所获利润只有1美元(折合人民币8元左右),而中国最少能达到50元人民币。
资阳肉类出口企业四海集团,无疑是在抢夺国际市场中的受益者。公司副总经理童辉表示,去年,该公司的猪肉出口量从上一年的800万美元猛增到2400万美元,主要的市场份额来自俄罗斯市场。他认为四川猪肉无论在品质、物流成本、还是最终的销售价格上都很有竞争力。
据介绍,以前俄罗斯猪肉市场主要是巴西猪肉,市场份额达到54%。但是在2003年11月29日,俄罗斯政府公布了2004年猪肉关税税率配额指南。对进口猪肉作出明确限制:欧盟(包括后加盟的10个国家)22.73万吨,美国4.22万吨,巴拉圭1000吨,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其它国家(不包括独联体国家)竞争剩下的17.95万吨。在这17.95万吨的分食中,中国尤其是四川的生猪凭借低廉的成本和较高的品质,完全可以分一杯羹。
据省内一家无意透露名称的公司介绍,去年,该公司猪肉出口俄罗斯每吨达到1700美元,高出我省平均价格100多美元。在今年拟定的生猪肉出口5000万美元计划中,俄罗斯仍是该公司主要增长点。此外,中亚地区也是四川生猪可以争抢的地方。
[瓶颈·流通]
难言之隐———千吨订单不敢接
透过办公楼三楼的窗户,井研食品公司总经理席毅杰看着楼下正等着装货的一排排汽车,心中百感交集。
“说出去没人相信,上了千吨的订单我不敢接,怕的是猪源没保障。”去年,该公司屠宰了30多万头生猪,还不到实际产能的一半。
由于自身猪场每年只能提供10来万头生猪,井研食品公司近年采取了订单方式,向规模养殖户购买生猪,但每年从周边分散的农户处收到的生猪只有几万头。
井研是生猪生产大县。县畜牧局副局长万永东介绍,2004年,井研出栏商品猪65.3万头。那么,出栏的大量生猪跑哪去了?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由于井研生猪品质好,吸引了外地、外省人蹲在这里收猪,他们不惜以每公斤高几毛钱的价格和当地企业展开猪源竞争。“竞争是好事,”席毅杰称,但是一些不法商贩抬高生猪收购价后,为了把多支付出去的钱再捞回来,往往会采取往优质猪肉里注水的办法,然后发往它地。“这也决定了在这场价格战中,我们无法打赢。毕竟,我们是这个行业的标志型企业,一举一动都得谨慎。收购生猪不能降质以求,因为我们明白,也许仅是我们一次小小的失误,也会对还处于起步阶段的中国生猪出口行业形成毁灭性打击。”
但对于更多想要出口的生猪企业而言,困扰他们的难题与井研食品公司不尽相同。胡小平说,很多企业可能根本不知道生猪该往哪里去。“信息不对称、缺少专业化的服务机构,生猪究竟如何才能走出国门,对相当多企业而言不熟悉。”胡小平不无感叹,“国际市场是一个与国内迥异的市场,但是,却少有企业用心思研究国外市场的规则。这造成了在四川企业与国际市场之间,断桥总无法逾越。”
[瓶颈·生产]
千家万户———生猪生产“优劣同体”
“一般的企业还一时找不到出口的门,而有限的出口企业,却又面临吃不饱的尴尬,从生产环节寻找原因,症结在于我省生猪规模化养殖率还比较低。”省畜牧局生产处负责人富刚表示,四川生猪生产最大的优势在千家万户,最大的劣势也是千家万户。在去年出栏的8100万头生猪中,规模化养殖不到25%。而在沿海地区,规模化养殖的比例高达50%以上。
在种猪、喂养、防疫等各个环节采用统一标准,是有效确保生猪品质,进而增强出口竞争力的关键所在。根据我省的特点,有关部门在去年启动了适度规模标准饲养试点工作,即鼓励农民和社会投资者兴建饲养50头左右的养猪小区。记者在资阳市雁江区了解到,目前在该区,这样的试点有30多户。在井研县,有900多户建成50头以上的标准饲养场。但富刚告诉记者,在更大层面推广,遇到的难题不少,养猪户意识、养猪场成本、种猪非法交易等都是标准化养殖的瓶颈。
井研县千佛镇合力村一组,养猪户王碧桃说:“养了一辈子猪,还没见过这么复杂的养法。有些不敢尝试。”一个农户甚至对记者表示:良种猪肉熬不出油,比不上土肥猪。王碧桃介绍,她家一头猪的利润最多不过50元。而离王碧桃家门口不远,2个标准化猪场去年赚了不少钱。养猪户曹阳和亲戚合伙在千佛镇石家村建的一家标准化猪场,一年纯利润达到了8万多元。曹阳透露,标准化养殖的猪瘦肉率可达60%,一般情况下,每公斤比本地普通猪价高6-8毛钱,饲养周期也缩短半个月。一头猪的利润最高可达250元,最低的也有150元。
对此,当地一名干部感慨万千:标准化饲养虽然好,但一些农民保守的思想观念仍是最大的阻力。很多农户只是把养殖当成一项副业,习惯于选用土种仔猪,习惯于用潲水喂猪。“这个坎很难迈得过去。”
[出路]
加长“短腿”———通向国际现实路径
有人观望,有人大胆进入。近一两年来,很多掘到“第一桶金”的“行外人士”把生猪业作为叩击财富之门的第二块砖。据估计,去年进入生猪行业的业外资金至少有5亿元,很多是冲着火爆的生猪出口市场而来。
2004年,四川生猪出口达到历史性的15.06万吨,价值2.24亿美元,首次超过河南、山东等出口强省。成都海关统计显示,去年1至11月,我省猪肉出口平均单价达到每吨1576美元,比去年同期上涨324美元,同比上涨25.9%,每吨高出全国平均单价10美元。
但纵然如此,出口的生猪与潜在的优势相比,仍只是凤毛麟角。权威资料显示:去年我省生猪出口企业共有22家,但是出口量的90%集中在高金食品、资阳四海等五六家企业,出口量最小的不过上千吨。在我省去年出栏的8100万头生猪中,出口15.06万吨也只是个小小的份额。
省社科院农村经济研究所所长郭晓鸣认为,四川畜牧食品企业个头小,深加工能力差,并且普遍缺乏主动寻找市场的意识。在WTO大背景下,这些都是我们再上台阶的“短腿”。
面对国际市场的巨大潜力,一些先尝甜头的企业已意识到实力的不足,行业整合正在悄然中进行。2004年,资阳四海通过收购,在四川、黑龙江等地已经拥有7家肉联厂。高金食品公司争取到3000万元农业发展资金,总投资达1.5亿元的“无公害优质猪冷鲜肉加工项目”已经上马。
然而,对更多企业而言,要想使通往国际市场的路成为坦途,要化解的障碍依然很多。国际市场是一个规则不同的市场。对于我省出口企业而言,了解国际市场信息,熟悉国际市场的规则是必须的。省出入境检验检疫局动检处处长曹宗君指出,出口生猪要为国际市场所接受,除了获得我国的出口食品卫生标准注册外,还需要在相应的出口地取得卫生标准注册。国际标准要求,生猪的宰杀、分割、冷藏必须实行“危害分析与关键控制点”的管理制度,这套制度还需要我们去适应。
而省商务厅对外贸易处处长杨春轩则认为,在生猪出口企业实力普遍不强的情况下,仅仅依靠企业单打独斗,客观上有较大难度。正是为了扭转这样的被动局面,从年初开始,省商务厅、农委、畜牧局、检验检疫局等有关部门开始围绕打通农产品出口“绿色通道”频频接触。杨春轩透露,第一步是实现资源信息共享,把过去分散在各部门的信息聚合起来,摸清国际市场的动态,在此基础上制定切实可行的战略;第二步是弄清打通“绿色通道”的瓶颈所在,其中包括进入国际市场需要确立的新的规则,为加大生猪出口作好铺垫。
■本报记者王代林王向华实习生王丹
连线国际市场
韩国:首尔农贸市场的猪肉价格是2300韩元/kg(约人民币16元),当地人喜欢新鲜的猪肉,特别是作烧烤用的五花肉、猪排,对四川猪肉有偏爱。
日本:东京超级市场进口猪肉价格为128日元-150日元/100克(折合人民币10元-12元/100克),如果是日本产品,价格则要稍微高一些;日本人喜欢吃新鲜猪肉,比如瘦肉、五花肉等,也吃一点内脏,比如大肠、猪肝等,目前市场上还没有四川猪肉,日本对肉类进口非常严格。
德国:超级市场猪肉价格一般在5-8欧元/公斤,通常来自本地;德国人喜欢新鲜的瘦猪肉。当地大多数市民未听说过四川猪肉。
美国:调查人Wendy表示,猪肉各种价格不同,种类太多。仅举几类:去骨夹心肉2.19美元/磅,大里脊肉3.99美元/磅,小里脊肉4.55美元/磅,猪绞肉1.59美元/磅,大猪排骨2.69美元/磅。
美国人偏爱瘦肉,除非嫌贵就买便宜但肥一点的。有的在美华人爱买肥肉、五花肉、带骨肉。新鲜与否大家就不太讲究了。就算买了新鲜肉,还是会放到冰箱冷冻室。
俄罗斯:俄罗斯是世界生猪消耗大国,每年都要从其他国家进口大量生猪肉。在圣彼得堡,新鲜带骨带皮的猪肉价格是83卢布/kg,不带骨带皮则是140-150卢布/kg,冻肉则是120卢布/kg。
新加坡:新加坡的猪肉价格目前是15-20新元/k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