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夜之间,米价问题成为世界性话题,全球化下的中国,屏息凝神。
在中国工程院院士袁隆平抛出“至少有两个地方的粮库是空的”、全国政协委员许雷称黑龙江和辽宁等地仍有70%的余粮卖不出去之后,媒体将严肃的目光投向中国的粮食安全和粮农。
中国大米库存多还是少?中国米价会否步泰国后尘出现暴涨?中国是否存在粮食安全问题?本报特派记者远赴黑龙江宾县、方正县等产粮地进行了调查,试图解开其中的悬疑。
3月中旬,全国政协常委、中国工程院院士袁隆平在北京表示:“至少有两个地方的粮库是空的。”
与此同时,著名育种专家、全国政协委员许雷调研半个月后发现,在春节以前,黑龙江、辽宁和河北农民手中余粮仍然有70%没有卖出去。
一边是粮库空虚,一边是农民粮食没有卖出。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怪现象?难道确如许雷所言,是因为粮价低吗?还是另有隐情?
2008年3月31日,在国家发改委提高粮食最低收购价的第二天,《华夏时报》特派记者远赴黑龙江哈尔滨市宾县、方正县进行实地调查。
稻谷价贱无人收
李占春都快急疯了。3万斤稻谷(脱壳即为大米)积压在手里,贱卖都没有人收购。
“收获了4万斤稻谷,整整装了240袋,只靠我走家串户卖掉了60袋。”李占春郁闷不已。
4月1日中午,记者在宾县新甸镇玉泉村永杰屯李占春家里看到,剩下的180袋稻谷塞满了两间房子。
李占春是镇玉泉村水稻种植大户。2007年,他共种了60亩地,其中40亩是水田。他没有想到,水稻丰收也会成为烦心事。
看着剩下的180袋水稻,李占春不住地问记者:“为什么就没有人来收呢?”在李占春看来,今年水稻价格低,根本不应该出现贱卖都卖不掉的事情。
同大豆和玉米比较,水稻的价格也在走低。2007年秋天以来,大豆的价格涨了1元多,最高时能卖到3块钱,玉米也涨了好几毛,只有水稻不仅不涨价还掉价,即使掉价贱卖也卖不掉。
“种一亩水稻要700元左右,一亩水稻可以产1000斤,以现在水稻0.75元的价格来算,一亩水稻卖的钱正好抵消种田的成本。”李占春抱怨,“老百姓都快种不起田了。”
种了多年水稻的李占春,还是第一次遇到稻谷贱卖都卖不掉的怪事。“光听收音机里说7毛5分钱收购水稻,就是不见人收。”李占春又一次问记者,“为什么就没有人来收呢?”
卖不掉的水稻成了李占春心头最大的烦心事,因为李占春家的主要收入就是卖水稻,而马上面临的春耕又急着用钱买肥料、种子、农药等农资。
李占春很恼火,他甚至一度想把水田改成旱田,种上玉米或者大豆。由于水稻就在松花江边,容易被水淹,还只能种水田。无奈之余,李占春也只能继续种水稻。
临别之际,李占春仍然对本报记者抱有极高的期望:“你要是能解决我们卖粮难的问题,那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我们老百姓都会感激你的。”
2008年4月1日至4月4日,《华夏时报》记者分别从哈尔滨的宾县、哈尔滨产稻区的木兰县、方正县得到证实,谷子的价格为每斤0.75元,等级好的才能卖到每斤0.76元,另外大米的价格维持在每斤1.20元。而去年水稻的价格在0.90元左右,大米的价格在1.40元和1.50元之间。
据《华夏时报》记者调查,李占春的遭遇并非是个案。在哈尔滨市方正县和木兰县两个水稻主产区,同样面临水稻贱卖都卖不掉的问题。
量多疑是价贱主因
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哈尔滨地区的稻谷贱卖都卖不掉呢?带着这个疑问,《华夏时报》记者相继采访了宾县、木兰县和方正县的粮贩、粮站和粮店。
“去年大米的价格还在1.40元和1.50元之间,现在稳定在1.20元。就是方正县(与宾县相邻)的大米成袋卖也才卖到1.30元。”宾县新甸镇双利达粮油店的老板肯定了大米价格的下调,并告诉记者:“主要是南方来这里采购大米的客商太少了,造成了本地大米的滞销。”
双利达粮油店老板的这一说法,在木兰县和方正县收购稻米的私人收粮点相继得到证实。
“南方大米降价,铁路运费提高了20%,贩卖大米10%的利润被挤去一大部分。没利可图,南方客商当然不来了。”木兰县某私人收粮点负责人丛和军说。
然而,在很多人看来,这并非真正的原因。
4月4日,在方正县当地最大的大米加工企业——盛军米业有限公司,《华夏时报》“真正的原因是全国性的大米丰收。”王志平分析说,丰收造成南北大米的差价只有三五分钱,而往年,东北大米大比南方大米贵5毛。
据王志平介绍,大丰收使各米厂大量出货,造成大量大米上市。在京津唐、山东半岛这些地方,市场上的大米多得引发滞销,造成东北地区大米的价格偏低。“今年大米出厂的批发价只有1.08元,往年则达到1.24元。而且,即使便宜也不好卖。”王志平说。
当然,王志平也承认铁路运输不畅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往年每个月我们能争取走40多车皮大米,现在每个月只能争取到三到五个车皮。”由于车皮难争取,盛军米业大批的大米停在火车站台上没办法运到外地。
据了解,往年元旦之前稻农手中的稻谷基本已经售完了,只有今年特别。“年前稻农手里有70%余粮,现在稻农只剩下30%的余粮。虽然稻农手中的余粮减少40%,但是大都由稻农手中转到了米厂,并没有真正运输到外地。”王志军说,“下一步就看中央出台什么政策处理粮农手中的余粮了。”
以盛军米业为例,其最大的库存量是1.3万吨,目前只收购了2000吨稻米。“主要是没有钱,申请的贷款迟迟没有下来。于是就出现了稻农贱卖稻米也卖不掉的现象。”王志平说,盛军米业是想收而无能为力。
在方正县,上规模的米厂有30多家。这些米厂也都普遍存在着销售不畅的问题。而由于大米的销售不畅,直接造成米厂无法回收资金,这又使米厂无力收购稻农手中余粮。
时下正值春耕时节,记者从当地稻农家了解到,他们种地所需的钱,主要依靠向信用合作社贷款,甚至向私人借贷。
“‘二氨’涨价、复合肥料涨价、薄膜涨价、雇工工资涨价、柴油涨价,就是水稻价格不涨。”李占春这样向记者抱怨。
就在黑龙江稻农手中的稻米卖都卖不掉时,中国南方一些城市却在担心大米会因为短缺而涨价。连日来,香港媒体纷纷报道由于汇率及产地歉收等原因,香港米价上涨,出现市民抢购。
“我们这里不缺少大米。”王志平告诉记者,他已经听说有南方客商正在赶往黑龙江,“但现在还没有见到”。
不看好米价走势销售商无意囤积
国际大米价格,如同骤风起时,波浪滔天。而包括北京在内的国内市场,似乎波澜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