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阳有这样一个人,他感慨于某些人“动物福利”观念的匮乏,建立了第一家民间野生动物救护赡养基地,收留了上百只残疾动物。他叫蓝羿麟,成为了沈阳市保护动物表彰第一人。
强调“动物福利”,不是说人类不能利用动物,而是说应该合理、人道地利用,力求保证那些为人类作出贡献和牺牲的动物享有最基本的权利,让动物享有免受饥渴的自由、生活舒适的自由、免受痛苦和疾病伤害的权利。其中的科学与文明的成分,已经为无数事实所证明——
蓝羿麟:给残疾动物一个家
5月中旬,记者在南湖公园曲折寻觅到了沈阳独一家民间动物收容所———“野生动物救护赡养基地”,简陋的门口没有牌匾,僻静中一个叫程诚的女子应声开门。
这里由一条回廊和一片松林环绕,中间是一片绿草如茵的动物之家。第一个被收容的是一只瘸了后腿的狗,收容所的主人蓝羿麟用钙片和骨头汤医好了它,从此留在身边做伴。一条叫做“巴顿”的斑点狗,身上生满了潮红色的癞,被主人狠心遗弃后,流落到这里。
在几只没有嘴的画眉近旁,一个宽大的铁笼子里住着一只三条腿的野生狐狸。据说,它被人打伤了一条腿,捕食困难,奄奄一息时被人送到这里,刚来时已经站不起来了,现在却可以在笼里扑食活蹦乱跳的鱼,蓝先生赐名“幸运”。
另一只半年多前送来的鹰,它因雷雨天站在一根高压线上被电击落,翅膀和右腿当场烧焦。眼下,它的一只翅膀已经被截掉了。“翅膀都烂了,血都不流通了,右腿也瘸了。”这只鹰和它比邻的是一只鹦鹉,刚来时羽毛几乎掉光,但经过鸡蛋、虾皮、西红柿和钙片的搭配调养,毛发重新生长出来。此外,一只老龟和若干小龟是从餐桌上救下来的……
目前这里只有40多只流浪残疾动物,因为经费有限,棋盘山上还有20多只动物由朋友帮忙照看。“这里最多曾经收容过200多只动物。”程诚告诉记者。这个29岁的女孩本是做药品生意的,一个偶然机会乘坐蓝先生的出租车,聊天中被他的精神感动加入了这个队伍,由老本行月薪4000元变成这里的每月800元,甚至从去年年末至今近半年开不出工资,她硬是坚持了一年多。
是什么坚定了蓝羿麟的信念,从而感染了追随者呢?蓝羿麟,1969年生于沈阳。他与记者坐在院子边的走廊上,指着这里摆设的化石追溯:“以前做保险时,收藏了大批珍稀化石,这里陈列的只是收藏品的一小部分。当年耗资几百万收购了这些古生物化石,就是想挽救即将流失海外的国宝,然后在全国搞一个化石巡回展与世人见面。从收藏化石我开始关注凝固的动物尸体,还有动物的命运。”
2001年,蓝羿麟投资建立了该基地,逐渐耗尽了百万家产。基地员工和动物难以为继时,他开过出租车、在工地干过杂活,这些天又在给一个装修公司打工,换取最低生活保障。“我蓝羿麟欠你们的一定会报答。”他对半年多没领到工资的手下说。而今家产散尽的蓝羿麟,已经无家可归,20多天前他睡在了基地的露天走廊里,后来又在院子里搭起帐篷“安家”。夜半,沉重的露水打湿了被子,返潮的被褥加重了他的糖尿病,他说自己的眼底已经有一点花了。“人应当换位思考,动物也有感受痛苦的能力,它们对人类有一种依赖和信任。沈阳野生动物保护做得很好,可是对诸如残疾动物、流浪动物等的保护方面做得还不够。一切生命是平等的,动物需要享有福利,而尊重动物福利的意识氛围需要人类营造,为此我宁愿牺牲自己。”令人发指的动物受虐镜头
2000年英国出品的动画片《小鸡快跑》,以农场上一群有“革命意识”的鸡集体出逃,奋力摆脱待宰的命运为素材,诙谐中传递了人类应当尊重动物福利的严肃主题,从而赢得了一亿美元的票房记录。
严格讲,这部影片关注的只是动物家族的六分之一:农场动物。除此之外,其它五名成员是实验动物、伴侣动物、工作动物、娱乐动物以及野生动物。这种理论界定的六分法,深化了“动物福利”的内涵和外延,即所谓的“动物福利”,应当是也原本是所有动物家族的共同福利。
在对待动物福利问题时,我们通常只偏颇性关注野生动物的福利,而给予农场动物、实验动物、伴侣动物、工作动物、娱乐动物的同情与保护却少得可怜。其实,如果我们正视这些被忽略的动物,会惊愕于它们的悲惨处境,旋即对人类同胞的残忍与麻木不仁感到痛恨,甚至愧疚。
农场动物的生存环境恶劣、卫生条件差,时常导致发病或死亡,甚至引发全球瘟疫的传播,如疯牛病、口蹄疫;
身为伴侣动物的宠物遭受残害或遗弃,流浪猫狗的数量不断增长;
动物园里,管理员粗暴对待动物,游人投喂垃圾、塑料等有毒有害食物,造成大量娱乐动物痛苦患病死亡;
马戏团里,工作动物被逼迫超负荷工作,排练期间遭受殴打、饥饿,导致受伤或“过劳死”……
当人类靠智力而不是靠力气,将一切动物玩弄于股掌间、执掌动物的生死大权时,我们何曾受过良心的谴责?不!我们心安理得,自私自负,将感官快乐建立在动物的生命痛苦之上。看到百兽之王的老虎在舞台上驯顺表演时,我们捧腹大笑;看到兔子、小鸡成为城市孩子手里的玩具,我们喜笑颜开;看到疲惫的耕牛或马匹口吐白沫、倒地猝死,我们面无表情……古往今来,不计其数的动物成就了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实验动物为了人类的科学事业献身,家畜水禽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日复一日,我们只知道索取,却不懂得施与它们应得的“动物福利”。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多数动物却宽恕了人类,并以德报怨,奉献出忠诚、热爱乃至生命:狗救主人,海豚救溺水者,马跪在暴亡的主人身旁绝食而死,诸多事例无不证明了动物对人的爱。
然而可悲的是,人类却背叛了动物的纯真友谊,作茧自缚推倒了生物多米诺骨牌,不知终有一天会被连锁反应的骨牌轰然砸倒。不尊重动物将受到动物的惩罚
物理学力学理论认为:力和反作用力是对立统一的矛盾体。正如,用手掌击打墙壁时,手会有疼痛感一样,当我们施虐于动物时,动物也会以牙还牙,惩罚人类。这种惩罚,是生物链的连锁反应,是自然法则的公正裁决。
据沈阳市疾病传染中心介绍,近几十年以动物为传染源的疾病呈现上升趋势。近年来,随着流浪猫狗的增加,中国狂犬病的发病率和病死率居所有传染疾病的榜首。沈阳市质监局工作人员提醒公众:牛被灌几十桶水涨死后,被宰杀卖肉,我们吃了这种注水牛肉后也会同样病倒,甚至丧命。从全球来看,疯牛病、SARS、禽流感、流脑等传染疾病接踵而来,我们遭受了动物的一系列报复,惶惶不可终日。
在动物的“诅咒”中,人类应该扪心反思动物福利的必要性。为什么我国的动物产业频频遭遇动物福利壁垒?答案是“动物福利的缺失”。在发达国家和地区,结束动物生命首先从动物福利角度出发,先以一氧化碳催眠,然后播放舒缓音乐,在不受痛苦与惊吓的前提下,结束动物生命。相反,如果在宰杀鸡鸭牛羊时,聚众活宰,在场动物惊恐目睹了同伴被杀过程,肾上腺会分泌一种有毒激素渗入肉中,间接危害人体健康。因此,许多发达国家要求供货方必须提供动物产品在饲养、运输、宰杀过程中没有受到虐待的证明才准许其出口。
大哲学家康德曾对人类对待动物的残忍行为进行过哲学深思:“因为人对动物残忍,会钝化对动物的苦痛怀恻隐情感,进而在与他人来往时弱化以至泯灭可以施为很大帮助的本性。”尊重动物,其实就是尊重我们自己,我们也只是所谓的“高等哺乳动物”。动物福利需要法律保护
2006年4月12日上午,在沈阳市凤凰饭店一楼多功能厅召开了“2006年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换届暨表彰大会”。会上,正式宣布成立了沈阳市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并开通了沈阳市野生动物保护网站,上百名来自社会各领域的市民加入了保护野生动物的生力军。
这一举动起到了抛砖引玉的效应,更多市民意识到动物福利的社会道德意义,不仅包括野生动物,还有更广泛的动物范畴。5月中旬,沈阳市怪坡虎园以“活羊饲虎”的视觉暴力,遭到观众、市民和媒体的口诛笔伐。随后,东陵区前进乡皮台村,4名木材厂工人自发保护松木洞里6只幼年画眉,替幼鸟担当“保镖”的事迹,赢得了乡邻和媒体的一片叫好声。前不久,网上流传的“虐猫录像”遭到全国舆论炮轰,虐猫主角年轻少妇在一片谩骂声中,丢了饭碗,受尽白眼。
虽则如此,却依然存在认知上的“死穴”———就在此时此刻,一些中学、高校正在进行动物活体实验,而这在世界上大多数国家早已被法律明令禁止。目前,因为缺少恰当的实验替代品,我国专家的动物实验成果受到动物福利壁垒的钳制,难以得到在国际上的承认。
更遗憾的是,我国的动物福利法,仍是一项空白。动物福利法不同于我国现有的一些动物保护法律,它着重强调保护生态环境、尊重动物的权利、促进人与动物的协调发展。现阶段,我国虽然加强了保护动物的立法,但其涵盖的范围仅限于野生动物,即动物家族的六分之一成员、动物界的一个支脉、一个微小的群体。
万幸,2006年春季两会,一些全国人大代表和法律界人士提出了“动物福利法”的提案,得到了与会媒体和参会者的关注。据新华社报道:“2006年海南省将推出全国首部动物福利保护法规《海南省动物保护规定》,已进入立法计划,预计年底将正式颁布。”目前,世界上包括一些非洲国家在内的一百多个国家,以及我国的香港和台湾地区先后颁布了动物福利法律法规。这一切,将被视为人类伦理观念和道德进步的一颗准星。
动物福利,表面上是人类对待动物的方式态度问题,深层思想内核则是文化、观念、信仰的行为外化,是人类与动物,人类与自然界如何协调共处的大问题。人类在从动物身上不断索取的同时,该给予动物怎样的待遇和保障?这是一个需要提上日程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