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老板们从来就是求知若渴。
一轮又一轮的管理和营销新思想、新理论的启蒙,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在为老板们解渴。然而,最近几年,好像国外流行过的新理念、新思想,都曾经在中国传播过了。
指望国外的新理论解决中国企业的问题,中国老板们已经开始失望了。
曾经,科特勒、里斯、特劳特、舒尔茨等大师们轮流到中国传经送道,老板们充满了期待。但是,一旦亲耳听到大师们讲到的已经是我们耳熟能详的老一套,中国老板们又开始失望了。在一位美国大师的演讲会上,我就亲耳听见一位老板说:还是老一套,还不如听国内专家的演讲。
现在,好像很久没有见到有所谓的大师到中国掘金了。
中国也曾经涌现了一批营销专家,10多年前开始红火的一代,现在仍然难以替代。但是,这批人的观点、思想仍然停留在过去,现在听演讲与几年前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新思想少了,新理论少了,新专家少了,但中国老板们的问题反而更多了,到哪里去寻找答案?
一个群体产生时代性困惑时,很容易走向宗教式的解脱。
在此环境下,中国培训已经发生分野。
一种是让老板们从精神上“解脱”--营造乌托邦式的虚拟社会,从而让老板们从现实社会解脱。
另一种是让老板们从方法上“解决”--理性传播智慧,从而让老板们“解决问题”。
短期看,火爆的是营销乌托邦的培训,让老板们精神上“解脱”,理性传播智慧好像被边缘化了,但是,乌托邦能持久吗?
一个媒体老总参加了一次培训,从此像变了一个人,每天大约隔2小时要给“同学”(我记得她们之间的相互称呼好像不是同学)发一封相互激励的短信,并且也会收到其他“同学”的短信,就如同一些宗教组织要定时做“功课”一样。后来,她的丈夫受不了啦,家庭出现危机,“同学”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家庭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她丈夫带着她找我,希望我能够说服她。我当然只有尽力,但我清楚,说服她很难,因为“同学”之间虚拟的那种关系,让她找到了精神寄托,比现实的社会更有吸引力。而且,我一个人的拉力比不上那么多“同学”的拉力。但我更清楚,这种乌托邦式的“虚拟社会”是无法持久的,你越去试图说服或打击,他们越抱团。随着时间的流逝,乌托邦式的“虚拟社会”终究会解体。
有一次,与一个企业的老板讨论问题,老板打断讨论,安排秘书发一封短信,也是发给“同学”的。同样的,也是因为参加了培训班所致。我看过这个培训机构的培训材料,感觉他们的培训内容还真不错,是有知识点、有真东西的,为什么会搞得跟宗教组织一样呢?原来,这是他们吸收学员、不让学员外流的主要方法。果然,在另一次参加这个企业的年度销售会议时,老板竟然置这么重要的工作于不顾,带着经理们参加培训去了。可能,老板以为这样的乌托邦能够让这些经理们稳定下来。那知,经理们可没这么痴迷,只有几个月,就走了一大批经理。如果我是这个老板的部下,我也会离开,因为这样的老板能有希望吗?
我曾经替一个企业招聘了一个学生,还没毕业,大三时就到公司工作,小伙子很有灵气,一年的时间,就从推广员、助理、经理,上升到大区经理,分管一个省的销售,可以说在一年内连升四级,刚拿到毕业证就已经是大区经理了。后来,不知道怎么辞职了,到上海一家培训公司做销售。他想拉我去当学员,最初使的招数是让我去讲课,我很快就识破了。然后就直接想拉我当学员,一个星期之内,电话打了几十个,换着手机打电话,把我烦得不得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对这些培训入迷的往往不是普通员工,而是老板或老总居多,难道是他们有足够的支付能力,培训机构不愿在普通员工躺在上下功夫。
前一篇博文,我讲到老板们因为面对现实的无奈、无助,以及对未来的恐惧,他们总想祈求一种简单而神奇的力量,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面临的困难。这可能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金焕民老师感叹于这些培训机构强大的组织能力,我也有这样的感觉。除了培训内容外,组织方式堪称一绝。组织方式的绝妙之处在于营销一个乌托邦式的“虚拟社会”。
老板们很辛苦也很孤独,所有的关系,除了利益就是交换。我们经常与老板们打交道,非常了解这一点。培训机构除了培训外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把这些学员组织起来,形成一个与现实社会有所不同的“准虚拟社会”。
为什么说是“准虚拟社会”?就是因为“同学”之间的关系好像是超脱于现实的,甚至超脱利益的。各类“同学会”,那简直就像一个乌托邦的世界。但是,一旦触及现实,比如项目合作、融资,就会发现乌托邦很容易破灭。
那些对疯狂培训痴迷的人,绝大多数人不能告诉我他们学到了什么知识,只能笼统地说“国学”或“企业文化”,但通常能够建立对培训机构的崇拜和对“同学”的极度热情和对“同学”交往的兴奋。
我真不知道,当激情冷却后能够留下什么?可能不仅问题没有解决,反而更严重了。
我一直没把培训当主业,最初参加培训都是别人反复邀请。培训工作做了十几年,但一直以行业会议和企业内训为主,基本没有参加公开课式的培训。
行业会议和内训,邀请方基本都有比较明确的培训目标,培训前都会反复沟通,我也会做相应的“功课”,比如培训前与业务员或经销商座谈,以其培训能够有针对性。最近做一些培训,甚至用半天时间做内部调研,然后进行咨询式培训。当然,这样的培训,其实成本挝挺大的,主要是耗时间。
这样做,是因为我觉得培训应该“理性地传播智慧”。因为坚持这样的理念,所以,不熟悉的行业,我基本不做培训。有一次,一家家电企业请我做培训,我对家电不熟,推辞很多次,实在推辞不掉时,我就先做了一次家电市场调研,然后再答应做培训。
最近,有人说我的培训方式落后了,缺乏“培训技巧”,我当然理解他们所说培训技巧的含义,就是把学员调动得近乎疯狂的培训技能。
中国的培训明星换了一茬又一次,就如同演艺界的明星一样。但那些演技派的艺术家可是艺术长青的,我相信理性传播智慧才有可能不成为“流星”。
我没有在所谓的公开课上做过培训。不同行业、不同身份、不同年龄的一群人在一起做公开课,他们有什么共同之处?他们有什么共同的需求?想来想去,只有“人性的弱点”才能打动不同类型的人。
应该说,现在的公开课确实抓住了人性的弱点,特别是老板们的集体弱点,这是解决精神问题的培训而非解决现实问题的培训。确实,正如同谢锡宙网友所讲:“说老板热衷于几千人培训的效果,还不如说是老板向往那种发号施令整齐划一的威力与效果。”
讲课时疯狂,讲课后迷茫。这是很多人对这类培训的评价。
现在培训业的繁荣,是以畸形的产品满足了社会的畸形需要,指责没有用--毕竟需求需要某种形式的满足,或者说,那些“理性传播智慧”的人做得还不够好,但我们需要反思,需要提供正常的产品满足社会的需要。
理性传播智慧,其实,传播本身更需要智慧。
精神上“解脱”了,就以为现实中“解决”了,这只是幻觉。
在一个群体中,这种幻想可以在短期内相互强化,所以,无论培训现场还是培训结束后,都需要通过学员相互强化维系这种幻觉。
现实中的问题“解决”了,精神上很容易“解脱”。你看那些找到未来之路的企业家们,有多少陷入寻求“解脱”的状态。当一个老板看得清未来,能够把握现实,他们是不需要精神上“解脱”的。
最可怕的是,把精神上的“解脱”当作现实中的“解决”方案,这样只会使现实中的“解决”方案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