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来经常出现的雾霾天气让绝大部分北京人感到郁闷和纠结。在持续不散的大雾天气中，人们早就不再担心能见度，而是担心越来越严重的空气污染，在PM2.5动辄超出正常值几十倍的情况下，一种莫名的恐慌开始在人群中悄悄地滋生：我们的空气怎么了？难道7年之后真的会有大规模的癌症爆发吗？
灰色的A面
当我们将视角从令人沮丧的雾霾天气转向2011年的企业经营环境的时候，你会发现一种非常类似的恐慌情绪在慢慢扩散和蔓延。为了控制国内不断上涨的通货膨胀趋势，政府在宏观调控上采取适度从紧的政策；信贷紧缩条件下，不少企业资金链紧张，不少制造业企业开始裁员、关闭甚至老板干脆跑路；欧美市场经济危机日益加深，曾经是中国经济增长三架马车的出口面临前所未有的不确定性挑战；中小民营企业生存日渐艰难，虽然政府推出支持“小微企业”的信贷政策，但是目前显然没有看到多么明显的效果。
不确定性是萦绕在众多企业经营者心头的雾霾。大家在认真审视我们当下的企业经营环境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根本性变化，如果简单地套用一个惯用的逻辑来审视这个问题，也许我们可以追问：如今的企业经营环境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中国经济改革研究基金会国民经济研究所所长樊纲在“2011年中国企业竞争力年会”上公布的一份调研报告给我们提供了数据上的参照。这项涉及6000多家企业的企业经营环境调查显示，2010年中国企业经营环境的7个方面中除了“中介组织和技术服务”、“企业经营的社会环境”两项的评价比2008年略有好转外，“人力资源供应”、“金融服务”、“企业经营的法制环境”、“政府行政管理”、“基础设施条件”5个项目的主观评价均低于2008年。
另外一个机构的报告与此相呼应。中国企业家调查系统近日发布的《中国企业经营者问卷跟踪调查报告》显示，成本上升、税费负担较重、企业利润率低、资金紧张、外部环境堪忧等是当前企业发展面临的五大“难关”，超过80%的企业认为税负过重。
从这个角度来看，如果我们仔细审视2011年中国企业的经营环境，如果我们一定要区分一下A面和B面，也许A面是灰色的。其实，这两份调查报告仍然没有对经营环境中更根本层面上的问题做出分析，比如中国的诚信体系问题。中国的餐饮和食品产业一直是问题高发地带，苏丹红、吊白块、三聚氰胺、农药残留以及种种添加剂和防腐剂已经让国人无奈地自嘲我们有着全世界最强的身体，但是今年的“地沟油事件”很大程度上进一步摧毁了我们本已残弱的信任体系。
最终，在经历了30多年经济的高速发展之后，我们发现整个社会无可奈何地滑向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我们信不过政府官员，因为他们贪污腐败的数额越来越大；我们信不过演员和明星，因为他们不仅假唱还不断地整容；我们信不过呼吸的空气，信不过喝下的水！当7·23温州高铁事故发生时，整个社会舆论迅速地因为微博这种新的传播媒介而狂躁和愤怒起来，在为那些无辜丧生的生命哀悼的同时，中国人开始思考——越来越快的中国速度真正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B面：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国家公务员考试是中国的一道风景。2012年国家公务员考试统计数据显示，报名人数约133万人，实际参考人数约97万人，比去年的90.2万多了近7万。近10年来国考报名人数猛增近42倍，2010年国考最终通过资格审查人数为144.3万，计划录用15526人;2011年通过资格审查人数为141.5万人，计划录用16236人，实际录用15290人。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年轻人会如此青睐公务员这个职业？铁饭碗、社会地位甚至灰色收入，这些都可以看作是吸引大家争先恐后进入这个体制的原因。作为职业选择，其实本来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地方，但是群体选择的背后往往有着更为隐秘和深刻的逻辑。在一个公务员成为众多青年人的热门职业选择的时候，你会对未来的经济发展前景抱有多少信心呢？
如果与上个世纪80年代对比一下，你就会发现那个时候的年轻人更多的是要“下海”，纷纷抛弃传统的体制进入企业或者自己创业。这种选择的背后，是大家对于新的发展机会的期待和憧憬，是对未来的信心。的确，其实看看目前这些有着不错的业绩的企业家，很多都是那个阶段开始自己的事业的。更根本的原因在于经济发展前景好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企业的发展，如果大家都对企业发展前景不抱很高的期望，纷纷寻找更为保守和稳妥的公务员岗位，那么我们很难有充分的理由对经济发展前景有良好的预期。
事情的转机也许会出现在令人尴尬的时刻。当大多数的年轻人对未来的企业发展前景并不看好的时候，当整个社会的诚信体系岌岌可危的时候，当我们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糟糕的时候，也许正是转换我们经济发展模式的最佳时刻。
2011大事记过去30年，作为一个追赶型经济体，中国人为了发展经济，为了将GDP搞上去，忽略甚至放弃了我们本应该非常重视的问题。如今，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首先，企业需要合理的发展空间。“公益性国企”是最近刚刚出炉的新词，这是对于类似“两桶油”这样的垄断性国企的最新定义，某种意义上让人有些莫名其妙。近几年来“国进民退”，过于强势的政府、不断强化自身垄断优势的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发展空间渐趋狭窄等等问题，这些都需要新的制度框架来解决。
其次需要被重视的，是整个社会的幸福感。房地产在中国是一个非常奇怪的行当，本世纪初这个市场算是初具雏形，大多数人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买房的，但是10年之后，这个行当不仅不能解决中国人的安居问题，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成了这个国家的一个令人郁闷的负担。很多人说，过高的房价绑架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因为年轻人要么买不起房，要么沦为房奴，如此一来，何谈幸福？
再者，环境友好。30年的经济发展很大程度上是以巨大的中国的环境破坏为代价的。也许多日不散的雾霾天气，能够坚定这个国家的人们改变自身经济增长方式的决心；也许，PM2.5这个数字会成为一个略带诅咒意味的符号，时时提醒大家危机到底有多么严重！
更重要的，创新而不是低成本主导。从企业经营的角度来看，幸福感的增加和环境友好都会增加具体的成本，这对一直以来以低成本为竞争核心的中国企业来说，将会是不小的挑战。此时如果想继续维持在全球竞争中的杀伤力，那么基于技术和产品的创新将会是我们必须培育的能力。
毫无疑问，企业经营环境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社会系统，其中政府的宏观经济政策和舆论导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货币政策的放松、税负的降低这些政策会在短期内刺激经济的发展，给企业带来发展的机会。但是从长期来看，如今的经营环境的逐步恶化很大程度上是过去30多年经济发展模式内在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的综合后遗症，要想从根本上改变目前的经营环境，还需要从经济发展模式上做出本质性调整。
也许，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