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攻势——禽流感全球再升级

     "如果禽流感变异导致人际传播，引发全球大流行，我们建议人们见面时不要握手或者亲吻，而改用互碰胳膊肘的问候方式(elbow bump)，因为只有懂得柔术的人才能在打喷嚏时把病毒喷到自己胳膊肘上。”

    这并不是一句戏言，这是近日世界卫生组织(WHO)面对禽流感疫情又一波“春季攻势”做出的慎重提倡。就在过去的一周内，禽流感从东南亚扩展到中亚的伊拉克，欧洲的斯洛文尼亚，意大利和希腊，甚至遥远的西非尼日利亚。

    “和八个月前相比，禽流感流传范围得到了极大的扩展。” 2月11日，联合国禽流感事务协调员纳巴罗(David Nabarro)在接受媒体访问时指出，“范围的扩大增加了病毒进一步变异和人际传播的机会。禽流感病毒只要再变种两次，就能轻易地在人类当中传播。”

    “尼日利亚禽流感疫情的发生应当被视为一个重要信号。”如果尼日利亚的禽流感病毒在未来几天内被证实是由候鸟传播的H5N1高致病性病毒，“未来6个月内，禽流感有可能由候鸟飞行带回包括西欧和美国在内目前仍未感染禽流感的国家。”

    纳巴罗曾估计，如果全球出现一场流感大爆发，500万到1.5亿人将会丧生。如今，“每天早上醒来时，我都想今天可能会看到一则报道，禽流感在人类之间传播”。纳巴罗的警告声标明，现实正在向悲观的预言步步逼进。

    潘多拉的盒子

    “所谓两次大的突变就可能人传人，原则上我是同意的。禽流感传播的范围越大，变异的风险越大。”

    纳巴罗发言之后两天，联合国粮农组织专家、农业部动物检疫所研究员郭福生在他北京的办公室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郭福生解释，小的变异随时都在发生，“比如，原先病毒在热带存活的时间短，现在已经变长了，原先独立存活的时间短，现在也变长了”。

    至于什么时候发生大的变异，没有人能够预测，“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五年以后”。

    “纳巴罗讲到的两次变异，在概念上目前在业内还没有形成共识。” 香港大学医学院管轶教授介绍说，前不久德国专家路德称发现禽流感传人渠道，据路德研究，H5N1病毒不需要经过大的变异就可以在呼吸系统内优先繁殖。

    “非洲的禽流感病毒已经感染到其他哺乳动物了，如果病毒进一步变异将更容易传给人。在非洲也开始出现禽流感的情况下，禽传人会增多，至于什么时候出现变异导致人传人，这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何时打开一样还是未知。”管轶指出。

    禽流感病毒的变异自今年初开始加速，科学界对此忧心冲冲。就在1个月之前，由英国政府资助的医药研究理事会和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发表声明说，在土耳其出现的禽流感病毒已开始出现适应人体的变异现象。在此之前的2005年11月，越南胡志明市热带病研究院生物分子研究室主任高保云博士表示，高致病的H5N1型禽流感病毒已经发生变异，使其毒性更高。

    “目前禽流感的家庭聚集现象是有的，但是人传人目前尚未有案例。”汕头大学医学院和香港大学医学院联合流感研究中心李康生教授表示。

    而病毒变异的基本方向，用郭福生的话来说就是，“毒力越来越强，抵抗力越来越强”。

    在谈到可能出现的灾难时，科学家们总是会提起人类首次大流感爆发。郭福生对此亦心存忧虑，“按照自然规律来说，发生大的突变的时间是越来越接近了，世界范围流感第一次是1918年，第二次是1957年到1967年，大约40多年一次，现在已经接近40年了。”

    “这只大流行病的定时炸弹可能已经被激活了，我们没有能力阻挡它，甚至亦无法使其减缓下来。”加拿大籍医学专家兼科普作家A. A. Avlicino在他的新书《打败禽流感》中做了如上悲观的预言。

    非洲的问题：国际危机？

    “尼日利亚位于非洲西北，不邻近地中海和欧洲，距离较远，但现在也出现了禽流感疫情，这说明形势不容乐观，称之为国际危机也并不为过。”管轶分析，“地中海、中东、南欧和北非可能都已经出现感染了禽流感。”

    禽流感病毒是如何抵达了非洲？这是目前世界卫生组织和媒体关注的焦点。

    “很有可能是由从北向南迁徙的野生候鸟传播的，其中最主要的一条迁徙路线经过西伯利亚到黑海区域，包括克里米亚半岛直到西非。”纳巴罗表示，“另外可能的途径是来自走私的感染了禽流感病毒的禽鸟。过去两年，尼日利亚已经禁止从禽流感感染地区进口禽鸟。”

    尼日利亚拥有1.3亿人口，是非洲人口最多的国家，同时拥有1.4亿家禽。李康生和管轶都向记者指出，非洲国家经济相对落后，公共卫生条件和防控系统薄弱，本来已是疾病流行区域，加上禽鸟的饲养规模大，并采用散养方式，尼日利亚如何能有效控制禽流感疫情让人担忧。而这也正是目前国际社会普遍担心的。

    虽然尼日利亚官方机构确认只是在北方四个农场出现了禽流感，但据当地媒体报道，在过去一个月，至少在四个州的数十个农场已经有大量的鸟类死亡。

    尽管尼日利亚驻WHO代表Mohammed Belhoecine日前表示，停止禽鸟的交易和减少候鸟的迁徙对处理目前尼日利亚的禽流感疫情非常重要，但令国际社会担心的是，活鸟交易仍然在尼日利亚北方的很多城市继续。在尼日利亚国内，农业部发言人Tope Ajakaiye说，目前并没有计划关闭禽鸟市场或者限制贸易和禽鸟的流通。

    国际社会开始担心尼日利亚政府处理禽流感危机的能力。“农民们开始抱怨捕杀补偿不够，处理数以千计受感染禽鸟的工人们没有任何防护装置，这不得不让人担心交叉感染的可能。”

    专家指出，Lake Chad作为西非主要的候鸟停留地，很有可能已经成为禽流感病毒传入非洲的主要入口。因此，很有必要对西非沿岸包括多哥、加纳、利比亚以及塞纳利昂在内的国家进行特别的监控。

    针对目前的局面，纳巴罗建议，“对尼日利亚及其邻近国家的快速国际援助，以及WHO和FAO组织的紧急支持非常关键。”

    候鸟防控升级

    实际上，在禽流感肆虐的一周春季攻势的同时，人类对H5N1病毒的防备也在悄然升级。

    郭福生介绍说，禽流感通过候鸟传播到非洲的情况去年就预测到了，之前南亚召开相关会议的时候，就着重强调了这个问题，因为传播路径比较明确。

    而非洲卫生状况不好，艾滋病多，人群抵抗力差，如果一旦传播开来，结果很可怕，“因此现在联合国粮农组织派了很多专家在非洲”。

    郭还介绍，现在欧洲已有候鸟监测网络，覆盖包括希腊、意大利等国家。

    中国的防控体系，早在去年10月纳巴罗造访之际即获得首肯，却并未止步。除了加强对人、禽的监控之外，对潜在的“罪魁祸首”——候鸟——的监控也即将升级。

    今年3月下旬，国家科技部将升级候鸟传播禽流感的监测工作，动用卫星信号发射器对候鸟的飞行路线进行即时跟踪。

    承担此次课题的全国鸟类环志中心研究员楚国忠介绍，这个投资300万元的项目是在候鸟身上安装一个150克左右、灰色的“卫星信号发射器”，通过卫星检测其飞行路线、中途栖息地和停息时间等信息，精度可在几米范围内。

    楚国忠说，监测将从3月底斑头雁等候鸟返回青海湖开始，斑头雁被确定为禽流感传播媒介，监测同时也将针对与之混居的鸬鹚、鱼鸥。整个监测工作将持续两年，将改变过去由于不清楚候鸟迁徙确切时间只能“被动死等”的做法，从而实现24小时即时跟踪。

    不过，整套卫星接收系统和数据处理软件均来自法国阿高斯公司，每一个“卫星信号发射器”成本在1万美元左右，因此，每种候鸟选取的样本不会高于五六只。

    “候鸟传播和家禽传播是禽流感传播的两个方向，”管轶表示，“先让地上干净，再让天上干净”，家禽防治仍然是重中之重。

    “应长期定点对禽类就有无病毒进行检查，并将之作为指示来判定危险区域。”管轶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