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农村报讯: “A、B、C、D四大公司控制了中国80%的进口大豆货源,此外,国际粮商还控制了中国66%的油脂企业。”广州市饲料界资深人士王吉(化名)忧心忡忡,外资控制中国大豆行业的趋势正越演越烈。所谓的四大公司,是指ADM(Archer Daniels Midland)、Bunge(邦吉)、Cargill(嘉吉)、Louis Dreyfus(路易达孚)。它们控制了国际粮食交易量的80%,垄断了中国80%的进口大豆货源,中国大豆产业,被牢牢地把握在他人之手。
四大公司,纵横中国
7月1日早上8点半,距离期货市场开盘只有半个小时,万达期货的黄远(化名)经理绷紧神经,他让助手找到前一天晚上美国农业部公布的2008年大豆季度库存报告数据。美国农业部公布的数据决定了7月1日大连期货交易所的豆粕行情,当日,豆粕0807合约上涨287点,0808和0809合约各上涨19点。大洋彼岸的一丝风吹,国内市场行情则涟漪阵阵,这是中国大豆产业纳入全球体系的一个生动写照。
中国大豆的进口量占了全世界大豆贸易量的1/3以上,而这些进口,基本上是由A、B、C、D四大公司完成的,这四大公司又是通过收购或者参股国内大型粮油企业,进而获得大豆进口权的。“不说全国,看广东的情况,深圳蓝天、东莞统一嘉吉,都是被外资控股,嘉吉收购阳江丰源,深圳蓝天收购东莞富资源,中谷也有ADM的股份。”王吉一一历数,而全国大型的97家油脂企业中,64家被外资控制,占了66%,“实在让人痛心。”
跨国粮商控制油脂企业之后,便开始大量进口国际廉价大豆。1996年,中国变成大豆净进口国,到了2007年,中国大豆净进口3036万吨,是1996年的10倍,2000年的3倍多。
辛勤运作,疯狂收购
“上世纪90年代,美国大豆协会来中国运作,又是开讲座培训,又是带企业到东北和美国考察,重点强调大豆必须进口、介绍使用豆粕的好处,当时大家想,有这么好的事情?”王吉追忆外资控制中国大豆产业的过程,仍然感到无法释怀,为国内警惕性不高而后悔,其实美国大豆协会在章程里面已经注明是它为美国农民利益服务的。
广州中琛商贸有限公司总经理梁汉权曾经参加过美国大豆协会的一些培训,而广州竹料恒丰饲料厂王继中还记得1996年美国大豆协会运作的情形,当时是取一个中文“雷”字做姓的美国人来广州介绍美国大豆怎么怎么好。运作了十年之后,突然发现,中国的饲料企业已经离不开豆粕了,因为按照美国模式培养出来的配方师几乎不会别的配方,而在十几年前,中国饲料行业起步的时候,饲料的配方有很多选择,不至于像目前一样如此依赖豆粕。
今年5月,豆粕市场最高价4300元,同比暴涨79%,也比2004年的最高价上涨了31%;今年6月,市场最高价又比5月高出300元。在王吉看来,中国豆粕价格高位运行,基本与国际接轨,正是由于这个产业已经被别人牵着走,“豆粕和食用油价格是我国少有的随国际粮食价格市场上涨而上涨的品种,对比小麦、玉米价格就可以知道。”
“现在国际粮商是两头赚钱,豆油价格虽然受国家控制不得随意调价,但是豆粕价格没有,因此,豆粕价格疯长。”王表示,“实际上在豆油上他们就已经很赚了,在豆粕上还要再赚一次。”
“2004年,华龙、金石两大油厂倒闭的时候,一些饲料厂很高兴,可是被外资收购了之后,饲料厂发现日子更难过了。”梁汉权表示当时饲料厂觉得这两个油厂压榨它们,看到它们倒闭很是幸灾乐祸,可是倒闭了之后,民营企业收购不起,国家不管,国际粮商一举将其俘获,到了现在,才发现油厂的话语权更强了。
“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黄远对此也感到忿忿不平。目前国内大豆期货与国际的关联度在95%以上,反观中国股市,今年走出了与国际市场背道而驰的下降曲线。
记者采访了ADM的一级代理商胡平军,他认为市场经济条件下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供应,不能说是ADM公司恶意控制。他表示国内大豆供应不足,只能通过进口的方式解决。记者随之采访以研究美国“食物帝国”闻名的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周立,他表示自己只是研究美国的情况,对国内情况不太熟悉,不方便发表评论。
广州竹料恒丰饲料厂王继中认为,目前豆粕价格高涨不能归咎于外资控制,而是由供需决定的,国内大豆产量满足不了旺盛的需求,因而出现高价也是正常,而国际粮商能够在油厂纷纷倒闭的时候完成控制性的收购,只能说明他们有远见,有战略头脑。
“确实也不能怪人家,只能怪自己,为什么不提高警惕。”广州饲料界一位资深人士向记者表示,他认为美国大豆协会以及国际粮商的行为并不是不合法,只是我们自身缺乏应有的警惕,因而,保护民族企业、增强谈判能力,需要国内的协会、政府部门一起努力。
业内人士认为,国际粮商的横行中国,与我国政府的经济思路和政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一般认为,地方或者中央政府更注重招商引资,通过外部力量来驱动整体经济,甚至到了不惜给予超国民待遇的地步(廉价的批地与优惠的税收),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壮大GDP、增加税收,但从长期看却造成了民族产业的空间逼仄和成长受阻,最终使得内生性的发展无以为继,大豆产业可谓是一个缩影。实际上,国外资本的投怀送抱并非不计成本,它的血盆大口也并非洞天福地。但是令人担忧的是,这个趋势正在越演越烈,谁又将是下一个哭泣的大豆产业?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替代品,比如用菜粕替代豆粕。”王表示。而一些配方师则表示饲料配方中未必一定要用豆粕,寻找其他的也是可行的,对此,广州市饲料行业协会顾问、原广东省农科院副院长莫棣华也表示赞同。
寻找国别替代之路很不平坦,广州华牧饲料厂厂长王益勤表示,十年前还可以进口印度等国的豆粕,现在越来越不可能,因为印度豆粕一到岸,油厂便准备了大量的豆粕低价倾销,导致这条路也基本被堵死。
而配方替代也难上加难,广东海大集团采购部经理杨剑涛表示,猪料中并没有其他原料可以替代豆粕,鸡料的替代率有限,肉鸭料不存在替代现象,蛋鸭替代率也是有限,只是水产料替代比例最高,也仅占20%。
“怎么办?饲料厂只能任人宰割。”王益勤叹了一口气。